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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晨,许王爷接到受贿案已查清,释放许凛的消息,赶忙备上马车和大夫,候在镇抚司大门外。

今日是许凛入诏狱的第五日。

许王爷对着镇抚司的大门老泪纵横,认定儿子已断手断脚,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。毕竟新帝上位时,处置一些前朝不肯归顺的老臣,手段狠辣又果决。

可万万没想到,许凛除了仪容有些狼狈,竟是好手好脚地从镇抚司出来!

许王爷悲伤暂停,愣愣地走上去将儿子转圈打量一番,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,“这……这……”

不是说一天断一只手脚吗?难道是唬人的?不对啊,他可是花了大价钱问到的消息呀……

“爹,怎么了?”

许凛以为是他身上有什么东西,左右瞧了瞧也没有,难道是几日没洗澡,太臭了?

抬袖闻了闻,是有点臭……

“儿啊,镇抚司没对你用刑吗?”

身上除了脏,没一处伤口。

“爹,您甭担心,儿子又没受贿,配合查案罢了,在里头除了住的差些,没受伤。”

许凛实在受不了身上的臭味儿,在诏狱里还不明显,一出来是真臭,“爹,咱赶紧回吧。”

父子二人坐上回府的马车。

许凛洗漱完,换身簇新锦袍,吃饱喝足,才发现回来这么久都没见到妹妹,“妹妹呢?”

坐在太师椅上的许王爷呷了口茶水,“你妹妹昨日进宫面见太后娘娘,替你求情,太后娘娘与滢儿投缘,留她在身边抄经几日。”

这是件好事,今后有王太后替女儿撑腰,女儿也不必怕参加京中宴席,遭人冷眼奚落了。

父子二人刚聊完许滢,就听门房急匆匆来传话,说宫里来人宣旨了。

前来宣旨的内侍,是御前太监总管李德忠公公。

李德忠手里捧着那卷明黄色的提花锦缎进堂厅,许王爷和许凛忐忑不安地跪在堂厅中央,静候宣旨。

直到圣旨宣读完毕,父子二人都还未反应过来。

“许世子,接旨吧。”李德忠笑得跟弥勒佛似的,将那卷提花锦缎躬身递给许凛。

父子二人面面相觑。

怎么刚从镇抚司出来就接到兵部上任的圣旨,实在有些捉摸不透新帝的意思。

默了两息,许凛抬起双手接过圣旨,“微臣,叩谢圣恩!”

李德忠还记得陛下的嘱咐,笑吟吟道:“受贿一案着实是委屈世子了,陛下深感愧疚,许世子之前就在兵部任职,熟悉兵部的章程,这也算是官复原职了。”

原来如此。

父子二人反应过来,新帝这是想弥补煦王府呀。

“奴才也该回宫了,王爷、世子留步吧。”李德忠躬身告辞。

“李总管稍等。”许王爷赶忙出声叫住,“小女进宫时没带行李,怕有诸多不便,还请李总管稍等,我让侍婢收拾些衣物,劳您帮忙送去。”

李德忠笑道:“王爷不必担心,宫里一应俱全。太后娘娘甚是喜欢郡主,定不会在生活用度上短了郡主的。”

听李德忠这么一说,许王爷也觉得自个儿担心多了,送行李的事搁置,派了府中管家将李德忠送出门。

不知不觉,日头西斜。

当最后一缕橘红晚霞消失在重檐,紫宸宫内已点燃烛台,灯火辉煌。

独自用过晚膳,许滢便被刘嬷嬷领着去后殿独属于帝王的汤池沐浴。

偌大的汤池飘着各色花瓣,白雾烟气缭绕模糊了她的眉眼,注意到池边的衣架上还挂着一件大红色华美裙裳。

许滢不禁眉头微蹙。

“为何要备这件裙裳?”

刘嬷嬷笑意盈盈:“今日是郡主大喜的日子,这都是陛下吩咐奴婢们准备的。”

这算什么大喜的日子?陪他十日,又不是真要嫁给他。

许滢撇开目光,言辞冷冽地拒绝:“我不穿。”

刘嬷嬷面色未改,这位长阳郡主的脾性,她早有耳闻,再硬的石头,多打磨几次,也就圆滑了。

“去把那件湖蓝色的裙子拿来。”许滢道。

在场的四五名宫婢个个颔首低眉没敢动。

“郡主肤白,穿红衬得容色愈艳。”刘嬷嬷道。

“我不喜欢这颜色,换别的来!”

“还请郡主多担待,依陛下的吩咐,奴婢们只备了这一套。”

许滢见唤不动这几个宫婢,又不能裸着身子出去,顿时愤懑不已,但这群人是得了裴知砚的令不敢不从,向她们撒气也无用。

罢了,就当这十日被狗啃了!

从汤池起来,四五名宫婢伺候着她沐浴、更衣、化妆。

刘嬷嬷露出一丝欣慰的笑,待化妆完毕,亲手替她那头顺滑乌发上抹着名贵馥郁的香膏,“郡主可是陛下登基后宠幸的第一个女子,足以见得陛下对您的看重。”

许滢不屑一笑。

什么看重,不过是想通过侮辱她,洗刷曾经在长安城受过的屈辱罢了。

不多时,全部妆扮结束。

许滢望着红烛映照下的铜镜,倒映出她此刻模样,满头珠翠,乌发雪肤,柳眉樱唇,恍惚间真如新娘般。

思及此处,许滢立马清醒,什么新娘,不过是他人掌中的玩物罢了。

“走吧。”

相较于白日清冷寂寥的寝殿,夜里红烛高燃,暖黄烛光平添几分温馨柔和。

不止是红烛,内殿里的一切都换成了新婚才有的规制,连床榻被褥都用的正红色。

许滢顿步,都说了只陪他十日,为何还要搞出这些花样,他们又不是真的夫妻。

“郡主,请。”

刘嬷嬷引着许滢走到榻边坐下。

没多久,外头就传来宫人们的请安声,“陛下万福金安!”

“平身。”裴知砚似乎心情很好,语气里多了几分愉悦。

伴随轻微一声门响,身着正红锦袍的年轻帝王缓步而入,绕过八尺高的屏风,一眼便看见坐在榻边的许滢。

他们穿着一样的颜色,像一对新婚夫妻。

许滢抬眸望向屏风旁的男人,神情依旧冰冷,可对上男人炽热的目光,心下也不禁怦然乱跳。

裴知砚喉头滚了滚,提步朝床边走去,“都下去吧。”

“是。”刘嬷嬷领着一众宫婢退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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