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一点点往下看,还有许许多多。从浅菡进到这寻苍仙牢,他终于知道那样骄傲的人,为何会跪人跪的那样自然。气血逆涌,束苍胸口一阵剧痛,紧接着鲜血便涌动了嘴边。他痛苦的收回灵力,脑海中一幕幕皆是她痛苦求饶的样子。...
束苍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的天宫。
太多的后知后觉挤的他脑子生疼。
辛杳和玉卿都被关在了寻苍仙牢,辛杳身边那忠心耿耿的小仙娥也在。
酷刑之下,不怕人不招,哪怕她的嘴再硬。
束苍就在寻苍仙牢里等着。
听着耳边不绝如缕的凄惨尖叫,他不知怎的就走到了浅菡住过的牢房。
恶臭熏天的牢房里,四处可见的血迹斑斑。
他恍惚间想到浅菡说的孩子一事,眉宇一寒,挥手叫来了狱长。
“本君问你,千年前,你们可有生剖浅菡腹中的孩子?”
狱长迟疑着勾出一抹谄媚的笑:“奴才惶恐,这大事儿,咱这群人怎敢瞒着您私自动刑呢?”
“是吗?”
束苍只在他脸上停顿一瞬,面上紧跟着闪过一抹嗜血的寒凉。
“欺君罔上的后果,希望你担得起。”
话落,他再不给狱卒任何开口的机会,手下御起能提取记忆的抽丝咒,对着那狱长的天灵盖打了下去。
这东西只在低级的仙灵身上管用,用在这狱长身上,正正合适。
他冷着脸闭眸在他脑海里寸寸搜寻着。
忽然,一道灵光闪过。2
他看到了浅菡惊恐的小脸。
那时候她的脸上尚且不见疤痕,她依旧拥有着惊世骇俗的美貌。
可她眼底全是泪,她怕的跪在地上朝着那狱长磕头,磕的那样自然。
动作间,束苍才看见她的小腹有明显的突出。
她惶恐的落这泪,一遍遍的求狱长不要剜她的孩子。
可这狱长却像是在看戏一般,冷漠一脚踩在她手上,口口声声说传天帝的令要毁了她的容貌,还自作主张要剖她的孩子,挖她半颗妖丹以示惩戒。
束苍周身的怒气已经不受控的翻滚,捏着狱长天灵感的那只手越收越紧。
他眼睁睁看着他们的孩子被剖出来,果真如浅菡说的那般,他小小的一只,眼睛都还没睁开。
可他眉眼已经有了些形,那孩子,眉眼和浅菡相似极了。
不等他再多看几眼,那孩子就那样断了气息,被狱长像垃圾一样扔在了脚边。
那孩子满身的血污都没擦干净,就那样被扔在了污泥里。
束苍的心都像是被撕裂了一般,疼的他呼吸都困难。
他一点点往下看,还有许许多多。
从浅菡进到这寻苍仙牢,他终于知道那样骄傲的人,为何会跪人跪的那样自然。
气血逆涌,束苍胸口一阵剧痛,紧接着鲜血便涌动了嘴边。
他痛苦的收回灵力,脑海中一幕幕皆是她痛苦求饶的样子。
是他,这一切都是因为他。
若非他,她怎会如此……
狼狈的吐出一口鲜血,他捂着心口,痛的呼吸仿若受刑,这牢房里的每一寸气息都带着血腥。
前去审问的将领回来,看见束苍这幅模样,他眉头皱起,欲言又止。
束苍心里已经隐隐有了预感,他低头掩下眸中的情绪:“说说,他们都招了些什么?”
将领缄默一瞬,眼眶有些猩红:“那仙娥受不住极刑,全都招了。”
“她说,当年辛杳仙子跳诛仙台不过是计策,辛杳仙子与玉卿上仙一早就互生情愫,奈何辛杳仙子的爹娘只许她入天宫做天妃,还因此处处挤兑玉卿上仙。”
“辛杳仙子抵抗不得,便假意心悦于您委身在您身侧做戏多年,好让她爹娘疑心尽消,放玉卿上仙一马……”
将领说到这里,额间已经浮现一层淡淡的冷汗。
束苍的面色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冷,他面上不显,可知道他的,都明白这不过是山雨欲来前的平静。
见他忽然中断不语,束苍扯出一抹嗜血的笑意:“说完,还有什么?”
“还有……”
将领忍着冷意,沉下心来。
“还有之前浅菡上仙爬您床榻之事也是她刻意引诱,包括一千年前,您下凡染上魔毒合欢,那七天……是浅菡救了您,她,只是冒名顶替……”
“最后跳诛仙台,也是她决心要与玉卿上仙私奔,这才心生一计,骗了浅菡去诛仙台,陷害了她……
束苍那张俊脸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。他冷冷看着她,须臾,蹲下身子生硬的掐住她的下颚,嘴角勾出一抹近乎皲裂的笑。“本君从前居然不知道,你的胆子这么大,敢利用本君的感情成全你自己?”“辛杳,你当本君是什么?”9...
“咔嚓”一声脆响。
束苍一拳砸在了那迷迷瞪瞪的狱长脑袋顶。
眼看着他脑袋凹陷进去,将领一句话都不敢说。
唯恐不小心触了束苍的霉头,下一拳砸在他的身上。
束苍一言不发的走出曾经关押过浅菡的牢房,每走一步,他的眸子就深沉一瞬。
漆黑不见底的眸像是恨不能将人吸进去。
直到走到关着辛杳的牢房,一脚踢开牢房大门走进去,他眼尾通红。
看着曾经在他身侧娇软可人的身影,如今他只觉得厌弃至极。
辛杳听见声音抬头,看见来人是束苍,眼底的泪水顷刻间便没了阻挡。
“阿溟我错了,你别生我的气,我知错了,你原谅我好不好?阿溟,你原谅我吧。”
她委屈巴巴的要上前来拉他衣角。
束苍那张俊脸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。
他冷冷看着她,须臾,蹲下身子生硬的掐住她的下颚,嘴角勾出一抹近乎皲裂的笑。
“本君从前居然不知道,你的胆子这么大,敢利用本君的感情成全你自己?”
“辛杳,你当本君是什么?”9
“不是的,不是的。”
辛杳疼的瑟缩,紧紧护着肚子,她眼圈通红,模样较弱又惹人怜。
束苍却不想听她废话。
“因为你的一己私欲,浅菡替你背了这么久的黑锅,你觉得本君应该原谅你?”
他手上力道加重,眼底恨意排山倒海,似要将辛杳淹没。
辛杳何时见过这样的束苍,她骇的话都说不出来。
温热的眼泪滚到束苍的虎口处,他眼底几乎立时浮现嫌恶,狠狠将她甩开。
辛杳捂着肚子的手一顿,密密麻麻的疼意跟着从小腹处席来。
她惊恐的瞪眼:“阿,阿溟,我的肚子好疼……”
束苍眼神却愈发冰凉:“因你之过,害的本君和浅菡的孩子尚未足月便被生剖出腹,你凭什么觉得你得孩子能有资格出生?”
话落,辛杳只来得及看到束苍转身时的一抹衣角。
无情又决绝的命令跟着从她头顶砸下。
“辛杳因一己私欲污天后清白,毁天后声誉,传令下去,罪犯辛杳罪大恶极,从今日起革除仙籍囚在寻苍仙牢。”
“浅菡受过的种种,本君都要她加倍体会!”
眼睁睁卡着那抹素白的身影从视线里消失,辛杳眼底颜色尽失,一颗心彻底跌入了谷底。
是她昏了头。
她千不该万不该,不该算计束苍。
……
从寻苍仙牢出来后,束苍马不停蹄朝着青丘飞身而去。
青丘的入口已经杂草丛生,俨然一副荒凉萧条之景。
记得他第一次来时还是千年前,封后大典,他不得不来。
那时候这儿花团锦簇,是与天界截然不同的世外之景。
可他当时恨毒了浅菡那上不得台面的手段,连带着,青丘在他眼底也成了腌臜的种族,再美的地方,也入不得他的眼。
而今沧海桑田,这里再不是他记忆中的模样。
他身边也再寻不到总是远远瞧着他的那双,惊世骇俗的清澈双眼。
束苍说不上是何种感觉,只觉得心头空落落的好似打翻了五味瓶,眼眶酸涩异常。
他愣愣站在那儿出神。
无人察觉,在他身后不远处,出现了一只纯白的小狐狸。
它稍稍摇摇脑袋,身子轻动,露出了身后毛茸茸的九只尾巴。
“捡你回来那日我就说了,我是神通广大的大罗金仙,你偏不信我,那我能怎么办?”“呸。”浅菡挤着小狐狸鼻子瞪他。“别说那时候我不信你,放现在我也不能信呀。”9...
六百年时间,于这世间万物不过白驹过隙,沧海一粟。
六百年后——
南山以南的仙亭湖畔,一片艳丽的花海历经百年沧桑依旧美丽不变。
花海正中央,一只占着脏污的小狐狸正在打着滚儿。
它身侧盘腿坐着个面容稚嫩的少年人。
少年人一身鲜红的衣衫,白皙的脖间挂着一把银锁。
看那撒泼打滚的小狐狸,他一手托腮,一手滚着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,眼底满是宠溺。
“菡菡,吃完这颗五灵丹你就可以化为人形了,怎么还改不了这撒泼打滚的坏毛病?”
“我昨天才给你洗的澡,你这一身又脏了。”
打着滚的小狐狸身子一顿,歪着脑袋看着他。
“傀遇,你到底是何许人也?这能塑仙身养神识的五灵丹你怎么随手就能掏出来?”
“人家都说这东西万年难得一颗,里头的神龙精须和凤髓都是稀世珍宝,怎的在你这儿好像轻轻松松?不过短短六百年时间,你就能给我找来四十七颗?”
傀遇闻声,掂了掂手里的五灵丹,漂亮的丹凤眼随意一挑,浑然不在意。
“捡你回来那日我就说了,我是神通广大的大罗金仙,你偏不信我,那我能怎么办?”
“呸。”
浅菡挤着小狐狸鼻子瞪他。
“别说那时候我不信你,放现在我也不能信呀。”9
六百年前,浅菡魔念侵心,妖丹承受了太大的灵力后不堪重负爆裂开来。
她当时以为自己必死无疑,却不想再睁眼时却到了这男人的洞府。
那时候她灵力彻底耗尽,妖丹也毁了,是他用一颗水牛的妖丹让她挺过了最艰难的时期。
而后用自己的灵力日日帮她重塑妖丹,没日没夜帮她修复受损的筋脉。
她仍记得她睁眼瞧见他的那一瞬。
他骤然放大的脸就在她脑袋边,漂亮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。
见她醒来,他也不过洋洋洒洒咧开嘴邪佞一笑,轻轻松松撂下一句:“我还当你醒不了了呢,小狐狸你命数挺大,既如此,以后我就罩着你啦。”
就因他这句话,之后的整整六百年时间,她都和他绑在了一起,可谓形影不离。
只是,浅菡一点儿也不了解他。
每每问到他的身份,他也总是含糊其辞笑闹着一笔带过,笑说他是大罗金仙。
抛开傀遇这张少年的脸蛋儿不论,就他那整日逍遥不正经的样儿,哪里想是神通广大的大罗金仙了。
浅菡就从未信过他这句话。
两人相识至今,浅菡只知道他叫傀遇,是个极厉害的人物,其他的,她一概不知。
偏不公平的是,这男人几乎知道她的所有。
见浅菡闷闷不乐的耷拉下脑袋,傀遇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。
修长的五指落在她毛茸茸的脑袋上一顿揉搓。
须臾,傀遇又将她抱在怀里,没忍住用脸蛋在她脑袋上蹭了蹭。
“我不是都说了吗,该知道的时候你总会知道,这会儿时机未到,你这小脑袋想那么多作甚?”
转着手心里的五灵丹,他嘴角笑意更甚。
“还要不要恢复真身了?不是要报仇吗?你这小狐狸的身板,可报不了仇。”
“自然是要报的!”
报仇二字,已经被浅菡刻在了骨子里。
这六百年里,她日日都在修炼,丝毫不敢懈怠。
戳着她气鼓鼓的小脸,傀遇将五灵丹递到她嘴边。
眼底笑意闪烁:“乖,吃了。”
浅菡沉着眸子,只抬头看了傀遇一瞬便低头将那五灵丹含进嘴里,一口咬碎。
一阵刺眼的白光从破碎的五灵丹里露出,一直落到浅菡的狐狸肚子里。
傀遇将她抱的更紧,启唇轻轻念叨了一句什么。
就见那白光陡然放大。
浅菡的狐狸身逐渐献出人形。
仰头望着天宫的方向,她红润的唇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。
“束苍,六百年了,你欠我的,也该还了。
那姹紫嫣红中,一张白皙妩媚的小脸若隐若现。傀遇身上的重量陡然增加,他眼底依旧含笑,狭长的眸子不过稍稍轻抬,手里就多了件红色的外袍。浅菡白嫩的身子被外袍裹得严丝合缝。...
炫目的白光持续了几息的时间,一阵风过,卷起满地花瓣。
那姹紫嫣红中,一张白皙妩媚的小脸若隐若现。
傀遇身上的重量陡然增加,他眼底依旧含笑,狭长的眸子不过稍稍轻抬,手里就多了件红色的外袍。
浅菡白嫩的身子被外袍裹得严丝合缝。
坐在傀遇怀里,她脑子还在宕机。
不适应的动了动修长的四肢,她正要起身,就见傀遇的笑意一点一点染上深邃。
“小狐狸,别蹭我。”
浅菡早不是当年清纯不经人事的女子,她哪能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。
小脸腾然爆红,看着唯一蔽体的外袍,她呼吸都开始颤抖:“傀遇!你这是一早就知道我会光溜溜的!你还在这儿给我喂五灵丹!”
傀遇倒是浑然不在意:“羞什么呀?这六百年里,我日日给你洗澡,你身上哪儿是我没摸过的?”
“再说了,我刚刚都没看,是你不老实的蹭我来着。”
浅菡爆红这一张小脸挣扎着就要走:“之前是之前,跟现在能一样吗?”
“得了,都说了别蹭了。”
傀遇那张少年脸上划过一抹无奈,停顿少许,手指轻轻打了个响指。
只一瞬,两人周身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,无尽的花海变成了洞府的模样。
傀遇弯身将浅菡放在床榻之间,临走前起身到柜子里翻出一身衣裳放在她身边。
“赶紧换上,早就想和你一起出去玩一趟了。”
这六百年里,傀遇时时刻刻陪在浅菡身边,哪儿都去不了,而今总算是盼到了。5
话落,傀遇便自觉去了屋外等着。
浅菡小脸上的红晕还没退散。
小手紧紧揪着外袍,她身上全是傀遇的味道。
耐心等着浅菡梳洗的间隙,傀遇立在门边,眼底的笑意便好似嵌在眼角了一般。
浅菡出来的时候,对上的就是那样一双笑颜。
凝着浅菡那张惊世骇俗的白嫩小脸,傀遇微微抿唇,迟疑一瞬甩开袖子,浅菡面上便多了一方面纱。
如此,傀遇才满意的点点头,而后朝她伸出手。
“走吧,领你去外头涨涨见识。”
既不能像从前那样把她时时刻刻搂在怀里,那便委屈委屈,牵牵手好了。
……
浅菡被傀遇带去了梵天境。
此地和人间并无什么两样。
街道上来来往往都是商贩,还有随处可见的酒溟和布庄。
不仔细瞧,这地儿俨然就是另一个人间的模样。
傀遇带着浅菡去了梵天境有名的酒溟——醉仙居。
六百年未接触过其他生灵,浅菡这会儿显得格外拘谨。
傀遇坐在她对面,推了一叠小狐狸形状的糖糕到她跟前,明朗轻笑:“怕什么?都说了我罩着你了,试试这个?我当年可喜欢吃了。”
浅菡闻声,低头夹起一块正要往嘴里送,就听门口轰然一阵骚乱。
“快快快,别吃了,天帝陛下来了!”
耳边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,酒溟里的仙子们立时饭也不吃了,围成一堆匆匆往门边跑。
“自帝后仙逝后,陛下至今未娶,他们都说陛下是在寻帝后,如此痴情又俊朗的男子,哪怕只是远远瞧一眼也是极好的呀。”
“不过之前……”
“哎呀,谈什么以前,你敢说,不怕魂飞魄散啊!”
一声声谈论闯进浅菡的耳朵里,她亮色的眸子瞬间阴沉下来。
傀遇托腮看着她,面上不显山水:“菡菡,心疼了吗?”
“心疼我自己吗?那确实心疼。”
浅菡狠狠一口咬下指尖的糖糕。
微微侧身,她便能瞧见溟下被人群簇拥的束苍。
六百年未见,他还是那般……叫人厌恶!
她眸底的神情彻底落下来,恨意闪烁。
“传出这些不切实际的言论,他不过是想维持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罢了。”
“在他看来‘帝后’的罪还没赎清呢,他自然要掘地三尺,哪怕是尸身他也不想放过吧。”
溟下,束苍看着周边被围的水泄不通,忍住烦闷皱了皱眉。
恍惚间,溟上好似有一道尤其炽热的熟悉视线。
他心跳一漏仓惶抬头,对上的却是一双含笑的陌生凤眸。
她缄默一瞬走到床边打坐运气调养身息。一直等到半夜,才收了灵气睁开眼。今日打坐,她久久静不下来,闭眼便是那张惹人厌烦的脸。沉沉叹了口气,她果断起身,推开房门走了出去。...
“菡菡,他好警觉啊,居然真的抬头了。”
傀遇趴在浅菡身边,将她的身影挡的严严实实。
浅菡被他挤到一侧,身子微微歪着,只依稀能透过缝隙看见那抹身影缓缓转过头去。
一抹浓烈的恨意在浅菡的眸子里一闪而过。
就因为当年年少不懂事爱上他,她近乎失去所有,而今从来一次,她要将当年受过的所有屈辱通通还给他。
……
是夜,更深露重。
傀遇在梵天境寻了一家客栈叫了两间屋子。
他原是只想要一间的,耐不住浅菡不肯。
被她瞪了几眼,他也只得示弱。
只是,没到入睡的时候,他却偏不肯回自己屋子。
浅菡任由他在自己屋里打着转儿。
过了会儿,就听他轻笑了一声,好奇的问她:“菡菡打算如何报仇?可要我帮你?”
“不要。”
浅菡想也没想就拒绝了。
她和傀遇无亲无故,这六百年他已经帮了她太多,光是那段光阴,她就已经还不清了,还如何再麻烦他。
虽她不知道傀遇究竟是何身份,可傀遇到底是她的救命恩人。
他是继祖父和哥哥之后,待她最好最好的人,她不愿看到他受到半点伤害。
不自觉的露出狐狸尾巴晃了晃,浅菡还没习惯化成人形的生活习惯。
傀遇见她拒绝的彻底,面上露出一抹受伤的神情:“菡菡真残忍,这是要将我抛弃了?”
“才不是呢,倒是你,男女有别知不知道?都多晚了,你该回房了。”
说着,浅菡就起身赶人。
动作间一点不带含糊的。
傀遇无奈叹了口气,被她推到门边,抬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发顶。
“都说了,我罩着你,有什么难处记得找我。”
“会的。”
浅菡将他推出去,木门合上,屏蔽了那张帅气的俊脸。
赶了傀遇出去,浅菡一人待在屋子里想到什么,眸子阴沉着。
她缄默一瞬走到床边打坐运气调养身息。
一直等到半夜,才收了灵气睁开眼。
今日打坐,她久久静不下来,闭眼便是那张惹人厌烦的脸。
沉沉叹了口气,她果断起身,推开房门走了出去。
束苍既是在乎这天地,她便要扰得六界不得安宁!
浅菡出门后不久,旁边屋子的门也被推开来。
傀遇依旧穿着白日里那身红袍,狭长的凤眸凝着浅菡离开的方向,唇角勾出一抹纵容的笑意。
“啧,小狐狸要出去闯祸了。”
……
浅菡只身一人飞身来到天魔交界处。
分界的幽溟之河上,两方战士重兵把守着自己的领地,一分不让。
浅菡一身黑衣站在夜空之中,眸子里厉色暗涌,六百年前无尽的羞辱猛烈的像是要将她吞噬殆尽。
她稳住心神,扯出一抹邪佞的笑意。
这六百年的时间,她没日没夜的修炼灵力已经与当年旗鼓相当。
这维持了上前年的和平,也该结束了!
神色一凝,她站在天界后方,手中掐诀隐匿身息后,飞升至半空,掌中凝力狠狠朝着魔族的士兵袭去。
只听“砰”的一声巨响。
成群的魔兵被打飞出去,猩红的血气瞬间染红了幽溟之河。
天魔两军被这动静骇的不轻。
“是敌袭!”
其中,不知是谁暴呵了一声。
魔族士兵反应过来,面色大变。
“不好!天族突袭!快!警戒!”
“去!报告魔尊!”
看着乱如热锅蚂蚁的两军,浅菡的鄙夷不屑溢于言表。
“一群废物,这都能被骗。”
浅菡冷眼在脚下寻了个不大顺眼的天族士兵,愀然降落至他身后。
不等他反应,浅菡的神识就进入了他的身体,操控着他出手又重伤了一个魔族士兵。
这一幕,众人亲眼所见,天族难逃其咎。
一切做完,浅菡飞身远离,眼看着两方人失了方寸,她嘴角的笑意愈变愈大。
束苍,好戏才刚刚开始,这一切,都是你该受着的。
束苍啊束苍,这次,你要怎么面对?这一觉,浅菡睡得格外踏实。睡着睡着,她竟习惯性的露出了原身,整个缩进了被褥里。恍惚之间,她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清香。...
做完这一切后,浅菡扔下底下的人冷冷闪身离去。
来去匆匆之间,她丝毫没察觉身后不远处跟着个红色身影。
傀遇一手执着一根冰糖葫芦,魅惑的凤眸落在底下乱成一锅粥的士兵身上。
默然一瞬,他啧啧摇头:“到底只是一只小狐狸,下手一点儿也不狠,这点儿动静怎么够呢?”
话落,他嘴角陡然扩散出一抹肆意的笑,素白的五指间凝出了一股更大的灵力。
眼神轻动,他肆无忌惮的将那一掌抛出去。
魔族士兵几乎全军覆没,这一掌落下,幽溟之河都随之颤了一颤。
傀遇面上全浑然不在意:“这才对嘛,既是要复仇,开场就得轰轰烈烈的。”
浅菡扔下一掌便不管不顾的回了客栈蒙头大睡。
反正这六百年她修炼的功法全变了,就算有人要查也查不到她头上来。
那墨文渊最是睚眦必报,魔族受此突袭,想也知道他必然会不依不饶。
束苍啊束苍,这次,你要怎么面对?
这一觉,浅菡睡得格外踏实。
睡着睡着,她竟习惯性的露出了原身,整个缩进了被褥里。
恍惚之间,她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清香。
浅菡身子动了动,嘤咛一声,下意识便朝着温热的源头靠近。
下一瞬,她便听见一声轻笑自头顶落下。
“菡菡还是变成小狐狸可爱,小爪子肉乎乎的。”
话落,浅菡就察觉到她的狐狸爪子被一只大掌轻轻捏了捏。
不疼,但是扰人清梦。
她不大开心的龇牙咧嘴,换来的,是更爽朗的笑声:“睡这么久还没睡饱?菡菡你是狐狸,又不是猪。”
“啊!你好吵。”
浅菡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睛,对上那张人神共愤的俊脸,她没好气的一爪子扑下去。
傀遇倒是没觉得多疼,浅菡爪子都没伸。
只是,肉肉的小手扑到他下巴,他还是夸张的惊呼了一声。
浅菡抖了抖身上乱糟糟的白毛,在他怀中伸了个拦腰后跳了下去。
也不知道这人怎么总爱往她榻上钻。
六百年间他总爱霸占她的狐狸窝,放着好好的床榻不睡,日日就挤在她的窝里,而今他还改不了这个习惯。
叼着床榻边的衣裳走到屏风后,她念着口诀变回人身迅速将衣衫穿好。
出来时,正巧看见傀遇一挥袖子,变出了满满一桌的美味佳肴。
见浅菡站着不动,傀遇笑着冲她招手:“傻站着干什么?肚子不饿吗?”
像是为了应景,傀遇话音才落下,浅菡的肚子便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。
浅菡瘪瘪嘴,捂着肚子坐过去。
扑鼻的香味立时勾起了她腹中的馋虫。
瞄了眼身侧笑眯眯的傀遇,她小脸有些红:“我以后,都会还给你的。”
她闷声闷气,像是不好意思极了。
傀遇本不用对她如此……他救她一命,于她便是天大的恩情了。
垂头的间隙,浅菡没发现,傀遇那双笑眯眯的眼睛因为她那句话陡然一僵。
只一瞬,傀遇又扬起一抹更灿然的笑,执着筷子往她碗里一个劲的夹菜:“还什么还?菡菡现在是我养的小狐狸,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。”
“菡菡便当我,甘之如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