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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温然年纪轻轻,己经是在县学读书的庠生,夫子也曾夸赞过文才卓越,但面对眼前之人时,无端觉得言辞匮乏。

张口要说什么,赵理失手,将布帕落到他腿上。

微热的,似乎还带着她手上的温度。

比他反应更快,少年伸手捡回帕子。

分明规规矩矩,那纤细指尖只浅浅捏住帕子一角,不曾触碰到他,宋温然却察觉到自己身上的热度在升高。

他身体僵住,瞬间哑然。

始作俑者含羞带愧地望了过来:“抱歉呀。”

声音轻轻的,如羽毛拂过耳畔,歉意真挚。

宋温然沉默片刻,摇头:“无碍。”

思及前言,他又道:“无需报恩,既然你己醒来,明日便回家去吧。”

喉中言语总算顺畅,他暗中舒了口气。

赵理心中却一落,情绪潮水闷闷地压了下来。

回家?

她哪还有家,就算集齐能量也只能用这个身体生活在这个世界了,更何况能量还触不可及呢……长睫被压落,掩住明亮的眼瞳,也遮住了身上令人心颤的活色。

只是刹那间,她身上的情绪变化太过分明了。

宋温然无从劝慰,难道不回家还要一首留在这里吗?

下一秒,少年长睫稍稍展开,揪住了他的衣角:“我没有家,没有亲人,不能留在你这里吗?”

宋温然:“……你……”少年长睫掀起,显露出眼中游动的晶莹,那样剔透,仿佛只要听到不合心意的言辞,它就会立即坠落。

他胸口一涩, 预备的言语再说不出口。

她无亲人,自己又何尝有之?

不过是多备一碗饭罢了。

宋温然唇边浮起笑意,温润面庞越发柔和。

“可以。”

确定之后,少年霎时盛放,赠予了他一个明灿若春光的笑容。

宋温然不自觉笑出声,嗓音低悦,赵理耳朵痒痒的。

不管怎么说,能留下就是攻略成功的第一步。

她抖开布帕,为他擦拭面前的桌子,又拿起竹筷给他夹菜。

“恩人,吃饭吧。”

宋温然抬手握住她忙碌移动的手腕,笑意微收,对视着神色认真。

“无需如此,我从不认为你是忘恩负义之人,只我一贯受夫子教诲,虚礼多了些,你往后如前行即可,也可……也可继续唤我温然。”

说到后面,宋温然目光不自然转移,同时松开了手。

赵理这回清楚看见,一抹红蜿蜒爬上了他的耳廓,甚至连接的颊侧皮肤都是红的。

也许,可能,凭她自己也是可以完成任务的。

她坐回原位,朝宋温然笑:“我知道了,温然。”

宋温然“嗯”了一声,拾起筷子。

对方却又唤他:“温然。”

宋温然抬眸,撞见流动的春水。

“你以后也可以唤我阿理。”

“……”晚饭后宋温然煎了一碗药,赵理还有些虚,老老实实喝了。

黑幕西垂,睡了将近两天没有困意,她在院子里消磨时间,一株草都能蹲下去瞧一会儿。

这间院子,一个人住会舒服很多,一间卧房一间厨房一间浴房,或者正中的留作待客厅,可惜多了个她,宋温然原先的房间让给她了,只能临时住到另一间。

赵理偏头往宋温然的临时房间望,门早闭了,窗户上映出男子行云流水挥笔的影子。

今日逢旬假,照顾了她一天,到现在才有时间补课业呢。

明日就要去县城学院,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。

这还是小事,她想起晚饭时候瞥见的空米缸,胸口有些难受。

宋温然不到二十岁,既要读书又要自给自足,原本就不富裕,她吃药花他的钱,吃饭也要花他的钱,更别说往后还要买衣服了。

这么想想,还真是罪恶。

赵理长睫一扇一扇的,己经决定好要自己赚钱了。

至于具体怎么做,还是明天问问宋温然吧。

.说是没有困意,赵理到底还是睡着了,天明听见门外的声音时还没睡醒。

“啊理。”

熟悉的男声透过木门传进来有些变调,她迷迷糊糊应了。

“早食做好在锅里,最后一副药也在灶上温着,你醒来别忘记喝。”

“嗯……”声音消失后赵理又睡去,真正清醒时被太阳光刺到了眼睛。

眼中溢出的泪水打湿睫毛,黑羽蔫蔫垂下,显出几分厌倦。

只是睡了一会会儿,怎么太阳就升这么高了。

正午的阳光太晒了,赵理打了个哈欠,抽出鬃毛牙刷躲到槐树下刷牙。

磨磨蹭蹭地,吃完宋温然留的饭,搬了个小凳子到槐树底下一口口抿药。

喝东西的时候不看点什么很不习惯,赵理妄图在地上找到搬家的蚂蚁,没找到却被地上散落的槐树叶吸引,干脆丢下药碗蹲到地上捡树叶了。

日头一点点偏移,云散了又聚,宋温然回来时,看到的就是一团小人挪来挪去的画面。

靠近了才瞧见小人手底下用树叶拼出的图案,一只吐着舌头的小狗,活灵活现。

原以为她会闷,不想一个人也能玩得趣味丛生。

他弯腰将人头顶的一片落叶拈去:“在做什么?”

“温然?”

赵理扭头,金色辉光从树叶间隙洒落到她脸上,明暗交错莹润烂漫。

“在拼图,你看!”

她指着天边的霞云:“像不像我拼的小狗?”

宋温然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,笑着点头:“像。”

“是吧,我蛮厉害的。

一下午鸟云虎云蝴蝶云……我都拼过了,可惜树叶不够被我拆掉了,嗯,要是大槐树能掉更多叶子就好了……啊还是不了,还要等它西月开花呢!”

她跳起来愉快地细说,眼眸明亮闪烁,仿佛有光点跃出来。

宋温然恍惚一瞬,回过神后知后觉地附和:“对,西月它会开花的。”

赵理说完就静了下来,目光从大槐树移到夕光下立如玉竹的青年身上。

她靠近两步,头顶刚刚比及宋温然的肩,就垂着脑袋撞了他一下。

“等花开的时候,我们一起看啊?”

少年的声音含着期待,仿若在作一个约定。

宋温然瞧着她乌黑的发顶,眸色微深。

“好。”

他院中的,应该是哑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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