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章武三年

公元223年

白帝城

“卿等众官,朕不能一一吩咐,愿皆自爱。”

这是昭烈皇帝在这三国乱世的最后一句话。

声音如故,不曾十分微弱。仿佛先主只是困倦了,说完这句话便沉沉睡去....

榻前众人见先主模样,呼唤半晌,方知先主驾崩。皆嚎泣不止。

且说刘备,知道大限已至,撑着气力说完最后一句嘱咐,便觉身体一沉,闭着的眼前只有白光闪耀,虚空中似有两个人影相迎。

一个身高九尺,蚕眉凤目,身披绿袍,另一个豹头环眼,身披黑袍。

“二弟!三弟!”刘备大喜,刚要向前走去,忽地又觉天旋地转。眼前不能见物,浑似睡着了。

长长的一个梦啊。

梦中自己只能看见一个人,就见这人少年读书,科举不中,上山为匪。

越到后来越加感同身受,到最后,这人所见所感竟然是自己的感官了。

刘备悠悠醒来,头痛的很,不知自己身处何地,更不见二弟三弟。

“二弟?三弟?”

刘备轻呼,不见有人答应,以为是南柯一梦,又想找丞相和子龙,刚要开口突然发觉这里并不是白帝城寝宫,床上被褥虽洁净,幔帐也不错,可远远比不上蜀锦。

坐起身一看,房屋不算窄小,却也不是宫殿,向窗外一看,外面晓星残月。

突然头痛加剧,只觉脑海中,刚才那梦涌了进来,越发的清晰,竟成了回忆。

这段回忆与自己昭烈帝一生的记忆相互交织。

回忆里,自己叫王伦,生在一个叫大宋朝的地方,自幼读书,怀才不遇,上山为匪。

刘备定了定神,很快昭烈帝的人格占据了主导,头痛也不见了,随后提取着王伦的记忆,先是历史,啊,已经这么多年了...

丞相,你辛苦了,大汉早已不在了...

慨然一叹之后,又检索起来了,哎,这个人半生怎的如此狭隘,书读不成,便成了匪,又嫉贤妒能。

略一思忖,刘备想通了,自己当年在徐州,曾经听僧人讲过轮回之说,眼前便是下一世了,只是不知道为什么,过了半生,又想起来上一世了。

那既然如此,那从现在开始,我便又是刘玄德了!

想到这,刘备站起身来,摸了摸自己的身体。

嗯,比之前衰老的自己要强许多,但是有些单薄,却未必及年轻时候自己,长臂大耳也不见了,走上几步,见床头悬着一口宝剑,便随手拿了,来到院中。

此时已经红日初升,刘备又利用王伦的回忆检索了许多,长啸一声,便舞起剑来。

这具身体端的不错,刘备舞的开心,好多年不似这样轻盈了,大腿上也不见多少赘肉。舞了一阵,只遍体生津,红日初升却旋即降下大雪。

刘备收剑,早有喽啰搬来炭盆,热水,毛巾进入堂内,刘备洗漱之后,照着铜镜,哑然一笑,这泯然众人的外表着实不如上一世了,也不在意,披上貂裘,踱步向聚义厅走去。

宋万杜迁早已等候,见大寨主来了,俱来见礼,朱贵在山下酒店,今日又没甚打紧事儿,却是未来。

刘备看着眼前两人,虽然高大却也知道是平常之人。

当下商议些琐事,无非山寨钱粮几何,有无客商经过,哪家大户近日应该去洗劫等等。

刘备听着想着,不觉眉头皱起,当下便慨然道:

“二位兄弟,这打家劫舍,不是个头,如今钱粮已足,当别有图谋,朱贵的酒店也不要弄什么人肉了,过于狠毒,我等既然兴义军,应矛头直指无道义的官府,安黎庶,报国家,讨北虏。”

宋,杜二人一怔,不明其意,二人虽浑噩,却心直口快。

宋万道:“大哥,当下我山寨虽有些喽啰,但不及官军战阵,也无悍勇之将,官家州郡坚固,哪里打的动啊。”

宋杜二人只是寻常草寇,虽心有大义,但是毕竟做的都是打家劫舍的勾当,面对今天“王伦”的一番话俱是懵了。只道是今日寨主睡的头脑发昏了。

“这有何难”第一把交椅上的大寨主豪情突然被点燃。

“当初我起兵之时,比这山寨人还少,又没有这地利,不照样能成就大事?”

刘备说完一笑,自己的大事,眼前二人万万是想不到的,说出去也没人信得。

宋杜二人听了,有点迷糊……

正在发昏之时,进来个喽啰禀报:“朱贵头领带来个什么禁军教头来投,现在过了金沙滩了”

“哦?教头?快快有请!”刘备根据这一世的记忆,知道禁军教头都是武艺高强之辈,这正好是困了有人递枕头。

不一时,一个矮胖汉子引着一个大汉进了聚义堂。

但见那汉子,豹头环眼,燕颔虎须,八尺长短身材。来者自然是林冲。

刘备第一眼看去,便啊呀一声,先是瘫软一下,旋即跳将起来,险些跌倒,交椅都被他一带,打翻在地,瞬间眼泪流出。

刘备扑向林冲:“贤弟!你也在此地啊”便越过朱贵抱住林冲,眼泪止不住的悲怆而出。

林冲被眼前人的举动着实吓了一跳。

刚刚进入聚义堂的时候,看见这寨主书生打扮,却一股豪情干云,双目炯炯有神,一袭白衣却敞着,端的英气又豪气。

可眼下这大寨主一见面,先是跳起来,林冲一惊,以为这王伦要动手,但是这寨主却抱住自己痛哭。

林冲有心挣扎,一是这寨主气力不小,二是初见面自己要是跌他一个,便难活着走出去了。

只好抽出手来,扶住了王伦肩膀,口中道:

“小可林冲,初次见寨主,蒙寨主错爱……”

不及说完,只见王伦抬头端详自己,又立刻擦擦眼泪,哈哈一笑,“小可早已深慕足下威名,神交已久,今日相见,情不自禁,赎罪赎罪”便拖住林冲,坐在身边,吩咐摆宴。

原来刘备初到此地,听了宋杜二人说话,自然不喜,不曾想朱贵领来了林冲。

乍见之下,以为是三弟张飞,一时兴起,按耐不住,便要抱头痛哭。

只是抱住之后对面并没有预料中的大嗓门痛哭,反而是扶住了自己,说起来客套话…

端详之下此人只是七八分像那昼思夜想的三弟。

但精气神上判若两人…刘备何等机敏,只道是这一世的三弟还没想起来旧事,或者单纯长得像而已,当下客套遮掩便要摆宴欢迎。

林冲也并非愚钝之人,知道这寨主一定是错认自己了,便听之任之。

当下拿出柴进的推荐信,交给寨主,刘备接过信来哈哈一笑,

“小可与教头相见便觉得投缘,林教头的威名小可早就听说过,我恨不得请教头来,如今教头上山,那还用得着柴大官人的信件啊,”

当下酒席摆下,朱贵正要说林冲过往经过,刘备按住,请林冲细讲,当下林冲把自己如何误入白虎堂,野猪林,山神庙都讲了

直听得那宋杜二人都扼腕捶桌,唯有这王伦,捻着胡须静听。

刘备听着林冲的讲述,哑然一笑。

此人不会是张飞转世了,自己那三弟,就算是转了千世百世,也不会如此脾气。

但刘备打量这人身形坐姿眼神和虎口处的茧子,多年行伍的经验告诉刘备,这人虽无带兵之能,但是临阵斗将,绝对是一把好手,稍加培养,便是一员大将。

想到这,喜不自禁,又请林冲喝酒。

此宴直到中午,众人都酒足饭饱,朱贵下山照看酒店。

刘备拉住林冲,对宋、杜二人说,教头初来,我等带着教头转转,安排房间熟悉地形。二人称诺。

刘备在林冲身上一摸,原来这林冲本就一件袄,近日连日奔波,早就破旧了,也无大氅。

刘备眉头一皱,当即脱下自己的貂裘,披在林冲身上:“今日多寒,教头莫嫌弃我这弊裘”

又转头对着喽啰喊到:“来人,给林教头做几件冬衣,对了,做一个大氅,要黑的,不许有半点杂色,厚实一点,再打造一柄丈八蛇矛,还有双股剑,足足用料,速速去办!”

林冲没想到这寨主如此豪放又体贴,自己自然不敢披着寨主的貂裘,当即就要推脱。

哪知这寨主一把把貂裘按在自己肩上,语气坚定,定要给自己这貂裘,推脱不开便要拜谢,不及弯身,这寨主就扶住,哈哈一笑就带着林杜宋往外走去。

宋万终究有些脑子,刚才就吩咐喽啰再取锦裘来,又差人安排林冲住处。

现在看见王伦对林冲赛过亲兄弟,早就又引路向外走去,一行四人便要巡视山寨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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