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拉着宋初微冲出去,迅速戴上口罩手套,抓起我的行李箱和外套,扯着我进了电梯。“难怪昨晚吐了,你这是怀上小杂种了?”我站不稳,我妈用脚抵着我,不停地骂。“你这人怎么这么坏,得了病死外面就好了,回来搞传染这一套是什么意思?你就这么恨我吗?”“不是……妈,我没有,别赶我走,最起码让我在家过个年……”我卑微地祈求着。“过年?你死外边去过吧!”电梯门开了,我妈将我猛地推了出去。我扑倒在雪地里,身上只穿了单薄的秋衣秋裤,光着脚,披头散发。行李箱和外套被我妈扔了过来。外面那些清雪的人纷纷围上来。我冻得牙齿打颤,抓起外套往身上套。妈妈,我真的希望就这样死去。死在你的小区里,死在你的楼下,死在你的眼前。死在你的冷漠和给我的屈辱之中。围观的人开始议论,却没人来拉我一把。包括我的亲爸。他只是走到我妈身边,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。结果我妈竟两腿一弯,扑通跪在了我面前。她声泪俱下,“书颜,妈求求你,放了我们一家吧,再这样下去,家里人就都别想活了!”她没说我得了脏病的事。不是想给我留脸面。她只是为了她自己的脸面。大家都去拉我妈,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,却都将枪口对准了我。指责我不孝,谩骂我叛逆。因为,天下无不是的父母。错的肯定都是孩子。那么多双眼睛,那么多张嘴,一起吐着尖刃,一下下地割在我的心上。我疼,疼怕了。原来我以为脑癌的头痛是这世上最可怕的。现在我才知道,不及我如今心痛的万分之一。我摇摇晃晃起身,光着脚,拿起行李,转身朝大门走去。身后,我妈又开始跟别人抖落我的那些旧账。又说到了我舅舅一家的死。她想告诉大家,我这样的女儿,白生白养,死不足惜。我踉跄着转头。“妈,舅舅一家的仇,别记在我身上,他们不是因为我而死的。他们是自作自受,遭了报应!”我妈嚎叫着起身,想扑上来撕打我。可看到我的脸,又退缩了。我看了看天空,那里真干净。不知道我死了之后,能不能去到那片净土。低下头,我扯出一个笑容。“妈妈,你知道出车祸那天,他们带我去做了什么吗?”6不知是我那个难看的笑,还是我的话震慑了我妈。她安静下来。眼神迷茫。“陈书颜,你在说什么?”我冲宋初薇抬抬下巴。“问你的好侄女吧,她什么都知道。”转身,我拉起小箱子。脚被冻到麻木,心也麻了。我没时间跟他们掰扯叙旧。因为我知道,我不行了。我的身体,就是陈年旧房里的一个青花赝品。被风吹日晒雨淋多年,早已经满是裂口。不碰它,就那么摆着,或许还能坚持个十天半月。可如果被我妈给摇晃了不知多少圈。它马上就要碎成渣了。去门口超市买了双棉拖鞋,我搭最近的一班高铁回了自己上大学的城市。五个小时后,我躺到了手术室里。手术室里温度不高,我却觉得好温暖。因为黄主任和护士们好温柔啊。脑子越来越沉。黑暗来临的那一刻,我听到护士问黄主任。“前两天情况不是挺稳定的,还说自己要回家过年,怎么突然就不行了?”黄主任轻叹。“她没有求生意志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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