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一早,福珈就向太后传达了一个不好的消息。
“皇上派人去行宫收拾了殿阁,一应按照慈宁宫规格布置。”
“荒谬!”太后猛地站起身来,“难道皇帝真要让乌拉那拉氏为母后皇太后吗?”
福珈道:“就算她不在紫禁城,可单单是母后皇太后,就压了您一头啊。”
太后又想起了青樱:“这种主意,定是青樱那丫头弄鬼出来的吧。”
福珈却是摇了摇头:“青福晋确实是想去求情的,可皇上没见她。”
“什么?”太后几乎是叫了出来。
怎么会?弘历那小子,什么时候这么有主见了?
太后来不及多想,带着福珈和一众人前去丧仪。可刚刚走出永寿宫宫门,便被两个小太监拦了下来。
“皇上有旨,太后哀痛过度病倒,命奴才等在永寿宫门口照看您。”
“什么东西?”太后问道,“哀家什么时候病倒了?”
这两个太监看着年纪小,又面生,可态度确实不卑不亢,只说一切都是皇上的旨意,他们也是听差遣办事。
“太后娘娘,若您执意要拖着病体前去丧仪,那奴才们也只好请侍卫们来请您回宫了。”
太后朝远处望去,果然在不远处站着一队皇家侍卫,个个都配着刀。因她是后宫之人,侍卫们不方便离得太近,可也堵在了去丧仪的必经之路上,太后若是执意要去,必定会碰上他们。
小太监依然是公事公办的语气:“太后,请您回宫歇着吧。”
太后站在原地,只觉一片彻骨的寒冷笼罩了自己。
皇帝竟然要将她软禁!
她刚刚说皇帝有主见,皇帝就这样对她,将她拦在了这里,给她一个这么大的下马威!
福珈道:“若太后娘娘一定要去呢?”
小太监道:“那侍卫大人们可就要亲自请您回来了。”
虽说是“请”,可刀剑无眼,谁又能保证真的无人受伤?
太后低头沉默了很久,才抬起头来,声音却含着些微的颤抖:“福珈,我们还是回去吧。”
太后一行人刚刚踏进了大门,就听见门关闭的响声,随即是大门落锁的声音。
皇帝是真的将太后软禁在永寿宫里了。
太后屏退了众人,只留了心腹福珈一人。她看着眼前的茶盏,终于忍不住,气急败坏地将茶盏狠狠摔在了地上。
福珈连忙跪下:“太后,您消消气。”
“哀家要怎么消气?!”太后的声音急促又尖锐,“弘历的胆子真是大了,连哀家也敢软禁!”
“太后,眼下您可急不得,最要紧的是出去。”
皇帝并没有说太后得“生病”到什么时候,太后出不去永寿宫,就无法得知外面的消息。太后和前朝联系颇多,可能可能甘心放下手中的权势?
更过分的是,这是皇帝在给太后示威!
听了福珈的话,太后也渐渐冷静了下来:“眼下这事急不得,弘历绝不可能如此狠心,到不了傍晚,他一定会放我出去。”
*
上午的丧仪结束之后,弘历回了养心殿。
赵德胜禀报道:“太后硬是被逼了回去,来兴还听到了摔杯子的声音,太后想来是气得很了。”
来兴和来盛便是今日太后门口守着的两个小太监。这两人都是赵德胜的徒弟,办事利索。
弘历嗤笑了声,不置一词。
太后还真是个绣花枕头,外强中干,只会对嫔妃和懦弱的原身耍耍威风。真遇上狠的,便一点办法都没有了。
若太后真的狠下心来,不顾侍卫们强行来到丧仪上,难道侍卫还能真伤了她不成?
她若是真的敢这么做,弘历倒还高看她几分,只可惜她也是个蠢的。
上辈子,弘历对自己的亲生母亲都有极强的控制欲,连钮祜禄太后在慈宁宫里修个佛堂都要管。而现在这个太后不是弘历的亲生母亲,两人也没有多少母子情分,他自然要好好教训一下她。
好让她知道,谁才是紫禁城乃至天下的主子。
“先把太后关个两三日,每日的饭菜只按妃位的规格给就是了。”弘历低头刮了刮茶里的浮沫,云淡风轻地吩咐道,“还有那几个人,今天晚上先打个半死,然后扔到永寿宫里去。”
赵德胜应了个“是”,便出去了。
弘历才刚刚喝了点茶,就有太监禀报,说高福晋在门外等着,求见皇上。
弘历“唔”了声:“让她进来。”
高晞月走了进来,见到皇上,她立马露出了娇俏灵动的笑容,像情窦初开的少女见到了情郎一般,弘历很是受用。
弘历随口问道:“今日怎么想起来这了?”
高晞月浅浅行了个礼:“皇上万安。”
弘历用下巴点了点旁边的凳子,道:“坐吧。”
高晞月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,道:“臣妾今日看皇上为了丧仪操劳,眼下都有乌青了,这才来看看您。”
弘历笑道:“你有心了。”
“皇上,太后今日身子不适,可曾好些了?臣妾也着实为太后担心。臣妾刚刚还跟主子娘娘说呢,说晚上去看望太后,也尽了孝心了。”
“太后此病需要静养,你们俩还是别去了吧。”
“好吧,”高晞月又抬起头来,握住了弘历的手,讶道:“皇上,您的手怎么这么凉呀?”
弘历随口答道:“刚刚写了会字。”
高晞月将弘历的手和在自己的双手之间,笑道:“臣妾给您捂捂。”
“这大夏天的,怪热的。”弘历语气嗔怪,却并没有抽出自己的手。
两个人相处得其乐融融,别有一番甜蜜。
而太后这边,情形就完全不同了。
太后没想到弘历竟真的不让她出去,就连送来的饭菜都是妃位的份例。她还在殿里无能狂怒,外头却突然想起了几声闷响,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。
“啊!”宫女的尖叫传了过来,震得耳膜生疼。
“真是没了规矩。”太后一边训斥一边走出殿门,“什么东西这么……”
太后突然说不出话了。
因为她也看到了院中的东西。
那是几个人形的物体,七横八竖地躺在地上,身下有红色的液体蔓延开来,浓郁刺鼻的血腥味刺进了太后的鼻腔。
夏日的夜晚多了几分凉意,微风吹拂过太后的脸庞,便吹不散她心头笼罩的层层乌云。
那是几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