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将信将疑,或许他一介帝王,少年老成,自小天下的担子压在他身上,他也喘不过气,才养成了情绪不显的性子。
我这么一想,对他颇多心疼。
又想起之前他为治水患,明知是计,路上杀手无穷,他却毅然而往。
彼时他凤眸坚定,“除天下之患,安天下之民,皆吾之责也。”
我因少年这一句话,心动不已。
那时我想着,他要担着天下人的安乐冷暖,那我来担着他的。
即便他情绪一向漠然,可,能与心上人终成眷属,何其有幸,是我在半夜捂着被子想起来,也会偷笑的程度。
但这点心动,却在后来的日子里,在他一次次对孟柔不加遮掩的爱意里,一点点消耗殆尽。
遇到孟柔,我才知,他的眼神也会缱绻地跟着一个人打转,他的情绪也会因一个人的哭笑而跌宕起伏。
他也会像一个愣头青一样,踌躇地站在铜镜前,问我今日他的穿着好不好看,讨不讨女子欢心。
他一副陷在爱情里的毛小子一样,整日患得患失,闲言碎语,三句话,离不开他的阿柔。
他说他要纳妾,可又舍不得她做妾。
我呆呆地看着他,眼里的光逐渐黯淡。
我其实想问问他,我到底算什么。
他看着我哑口无言,才察觉了什么似地,拧紧了眉心。
“你是正妻,要大度。”
我彻底失去了开口的欲望。
系统难得安慰我一句,说他对我的爱意值没有变过。
但系统的安慰,在事实面前,那么苍白。
系统又说,没关系,爱意值已经达到过了,只要当上皇后就算攻略成功,只要等到他登基,我是正妻,当上皇后一切都水到渠成。
我默默听着,心里抽痛,像是被人生生从一场幻梦里拽出来,肌肉见骨。
爱我的少年是泡影,夫妻和睦是我自以为是,一腔情深,其实无人在乎。
我愈来愈想不通,他明明不喜欢我,当年到底是发什么疯要娶我,害我一场空欢喜。
害我后来站在他身旁,却要日日见证他与别人伉俪情深,还要保持体面微笑。
害我要与他的心上人站在天平两边,而我惶惶成为悬在半空的那一个,要代替他的心上人为质,遭敌军泄愤。
不知走了多久,宫门口的侍卫忽然拦住了我的去路。
“夫人,请回。”
我神神在在地望着朱红的宫门。
“他的夫人在坤宁宫,他的忠臣在宣政殿,我是谢家的嫡小姐,理当来去自如。”
侍卫面面相觑,“可谢小姐,出宫要令牌。”
我擦了擦嘴角的鲜血,“令牌啊,我有的。”
4
我回了谢府,挨了谢成益一顿毒打,谢成益便是我这副身子的爹。
他遇事不顺便爱打我撒气,家刑时而有之。
当年我穿过来,原主就被他打得半死不活。
而他这次打我的理由,是我没当上皇后。
他早早就将女儿送到陆景闻身边,想得便是有朝一日谢家能成为皇亲国戚,他的儿子也能因此官运亨通。
可这一切都被我搞砸了。
我被关在祠堂思过,一身的於肿,整个人瘫在地上,动弹不能。
隔日我的侍女春桃来照料我,我浑浑噩噩中听着她絮叨。
她说陛下近日大发雷霆,说是放跑了一个宫婢,仗责许多宫人,连带着大臣们上朝也战战兢兢,老爷不知哪里触了霉头,无辜受了牵连。
我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身子,唯恐谢成益又操起擀面杖粗的棍子来打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