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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夫人,夫人,大将军回来了,已经到门口了。”

房门外响起下人的声音,一向安静的将军府难得地喧闹了起来。

出征三年的丈夫得胜归来,换做旁人定是激动万分,云寄欢这个将军夫人却心无波澜,只是纳闷秦携怎么没有先进宫复命倒先回府了。

云寄欢放下手中的账册,起身往大门口迎去。

虽然和丈夫没有感情,但到底担着‘将军夫人’的名头,面上的体面还是要维系的。

云寄欢刚出后院的门,便见对面一行人簇拥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大步朝自己走来。

男人一身银甲,腰佩长剑,行动间猩红色的披风肆意摆动,说不出的意气风发。

怎么能不得意,三年前大败西夏一战成名,三年后又力克北辽,收复失地十六城,骁勇无敌,战功赫赫,试问天底下还有谁比秦携更有资格得意的?

除了意气风发,这男人的脸亦是让人过目难忘。

明明是一身煞气的武将装扮,一张脸却跟玉砌雪堆似的。

北疆的风沙和烈日都避着秦携这张脸吗?

云寄欢心中十分惊奇,视线不由自主地一直在对面人的脸上徘徊,起初隔得远像是蒙着一层纱,渐渐薄唇有了形状,狭长眼眸里望来的视线也有了温度——冷冰冰,配上那没有表情的脸,好似一尊冰雕一般,美则美矣,但望而生却。

云寄欢肆无忌惮的打量跟男人的视线撞了个正着,像是小偷被抓了个现行,她慌不迭垂眸避开视线,脚步也放慢了。

但对面的人还是很快来到了跟前,许是久经沙场又身形高大的缘故,那人的影子罩下来时,压迫感十足。

云寄欢有些发怵,脑子里回想着外边的传闻,传闻说秦携在战场上杀人不眨眼,一箭穿十人,每日啖人血养身,枕人骨入睡。

传闻夸张不能信,但肯定也不是空穴来风凭空捏造。

说来也可笑,成婚三年,她对自己丈夫的了解,也只限于外面的几则传闻。

他们说是夫妻,但二人也不过是在洞房夜有过匆匆一瞥,连话语都不曾说过,论起来,比陌生人还陌生。

他都不见得记得自己的相貌。

思及此,云寄欢屈膝福了福,十分体贴地自我介绍道:“云寄欢见过将军。”

如此客套生硬的问候,让本来就尴尬的场面愈发凝结。

秦携不语,只微微抬了抬下巴,垂眸看着她,神色不明。

男人许久不接话,云寄欢也不在意。

三年前他一战扬名正风头无两,却无端被卷进她与陆为弦的纠纷中,被迫娶了满身丑闻的她,他不喜欢自己很正常。

云寄欢起身,自顾自道:“凌霄院已经收拾出来了,将军长途跋涉,想必已经乏了……”

“秦大哥,我住哪?”

云寄欢正说话,忽然一道爽朗悦耳的声音响起。

云寄欢这才注意到,秦携身后还站着一个年轻姑娘。

姑娘面容姣好,虽衣着朴素,但颜色张扬,十分惹眼,此刻正满怀期待两眼直直的望着秦携。

秦携神色明显一缓,张口介绍道:“这是楚楚,救过我性命,你给她安排个住处。”

懂了。

这就是他不去复命先赶回府的原因吧。

云寄欢瞬间了然:“凌霄院宽敞,景致也好,楚楚姑娘不如住在凌霄院,将军觉得如何?”

秦携那疏冷的视线冷不丁的扫了过来,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:“你安排的挺好。”

声音听着有些冷飕飕的。

他这是不喜欢这样安排?

还是她这安排还不够善解人意,不够体贴大度?

云寄欢想要确认,再抬头,男人已经转身朝外走远。

既然秦携没反对,云寄欢当即点了五六个仆妇把人送去了凌霄院。

自己带着婢女飞絮回到了自己的紫藤苑。

回到自己房中,云寄欢继续整理书案上的账册,飞絮义愤填膺道:

“姑爷这是什么意思?三年前龙凤喜烛都没烧完,他拍拍**就走了,三年后又一声不吭地把一个陌生女人带回来了,这不是存心要给**难堪!”

“**也是,姑爷随随便便领了个姑娘回来就算了,**怎么还把人塞到姑爷房中?”

“我都没跟他同房,他还算不得你的姑爷。不是咱的人,你少操点心。”

云寄欢将整理好的账册交给了飞絮,浑不在意道:“待会‘你姑爷’回府,你就把这些账册送去凌霄院。”

这是这三年,云寄欢代为掌管将军府的收支记录。

飞絮看着手中账册,疑惑更甚:“**这是做什么?就算姑爷带了人回来,那怎么也越不过您去?别说外面的阿猫阿狗上不得台面,就算是有头有脸,那又怎么样?**您是陛下金口玉言赐婚的正头娘子……”

“没有三媒六聘,没有十里红妆,我也只是一顶轿子抬进来的而已,什么正头不正头的,别把自己太当回事。”云寄欢打断道。

飞絮看着自家**满是自嘲的话语,又想起她这些年的苦楚,不由红了眼睛:“**,奴婢就是觉得难受,人人都欺负**,怎么连姑爷也……”

“好了,好了,想法再打开点,这算哪门子欺负,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?你看,我占着将军夫人的名头,但什么都不用做,多快活?”

云寄欢说道,又想起秦携离开时那张阴沉沉的脸,连忙又道:

“把库房的钥匙送过去给楚姑娘,让楚姑娘缺什么自己去库房选。”

云寄欢拿起库房的钥匙,又想了想,还是将其他所有钥匙和账册什么的全都归拢到了一个檀木盒中。

“也不用走两趟了,全都一并送去凌霄院去。”

就像当初——新婚第二日,秦携不告而别,只让人送来这个盒子一样。

如今他回来了,又带回了自己心爱的女子,这些自然都得交回去。

她只希望秦携,还有那位楚楚姑娘,能看到她的诚心——她别无所求,别说是什么管家权什么身外之物,就是这‘将军夫人’的名头如果能还,我也会一并还回去的。

将军府那么大,希望他们不要介意多一个她。

他们三个在将军府把日子过好,比什么都强。

……

秦携向皇帝复完命从宫中出来时,天已经黑透,等回到将军府时月已升空。

将军府张灯结彩,灯火通明,显然是特意装点过的。

秦携踏入自己的府邸,门房处的人忙迎上来请示道:“将军是直接回凌霄院吗?”

秦携斜了小厮一眼:“不然呢?”

小厮只觉后背一凛,小声回道:“夫人不在凌霄院,在西边的紫藤苑。”

说完,他都想打自己的嘴。

将军不喜欢夫人,不然也不会新婚当夜就急急出征去了,更不会一回来就带回来个女人,还把女人安排在正院。

他刚刚为什么要多嘴问那一句呢?将军肯定是回凌霄院。

“去紫藤苑。”

“啊?”

小厮愣在原地,秦携已经大步向西边走去。

秦携身边的侍卫凌肃一脚踹向小厮:“啊什么啊?将军不去夫人那去哪?你老爹跟你老娘分床睡?你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吗?”

小厮平白挨了一脚,心里只喊屈。

他哪错了?

全京城的人都说他们府上这位将军夫人,一直痴恋陆家那位世子爷,陆公子与郡主定亲,他们夫人跑到人家郡主的生辰宴上投湖寻死,将场面闹得很难堪,皇上看不过眼,这才把人塞给了他们家将军。

况且,夫人还是罪臣之后,身上背着一堆骂名。

所有人都说,将军是时运不济。明明护国有功,就因为没有家世没有根基,只能接受这门名为‘嘉奖’,实则屈辱的赐婚。

试问,哪个男人会想要一个别人挑剩下又满身骂名的女人?

所以,赐婚圣旨下来,将军随随便便把人抬进来了,新婚夜又不等龙凤喜烛烧完,将军就请旨出征了。

一个男人宁愿不要命出去打仗,都不愿和自己的新娘共处一室,这不是厌弃至极,这是什么?

全京城的人都这样说,他哪错了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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