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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清清已经记不清是怎么从傅庭砚那里逃出来的,哭了太久,她已经精疲力尽头昏脑胀。只知道一路小跑。

忽的一下与对面来人撞了个满怀,沈清清抬头,极力压制住自己快要崩溃的情绪,轻轻颔首,给来人道歉。

“对不起。”

然后侧着身体,继续低着头往前走。

来人顾言之。

沈清清的背薄薄的,因为哭泣的原因,有轻微的抖动,仿佛一捏就会碎掉。

像什么呢?顾言之想,像是一只被人遗弃在路边的小猫,在充满危险的路口,四处张望,慌不择路。

顾言之喉咙微动,呼吸有一丝急促,他不忍看着这样的沈清清,一把将她抱进怀里。

顾言之在人前从来都是矜贵淡漠的,很少有外露的情绪,即使是在沈清清面前。

他犹记得四年前那个雨夜,沈清清拖着一身疲惫来求他,他语气也是漠然的。

“阿言,你是相信我的对不对?你帮帮我好不好?我父母已经没了,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…”

沈清清的眼睛像是受伤的小鹿一般,湿漉漉的,让人心生怜爱。

顾言之动摇了,但是他没帮,他有自己的打算,况且他也相信傅庭砚不会真的让沈清清去坐牢。

很多时候,事情就是这样,阴差阳错的。

终究是他对不住沈清清。他只想抱一下清清,抱一下就好。

突然被人搂进怀里的沈清清,有些不知所措,慌忙挣扎间,看见了埋在黑暗中的脸。

是顾言之。

沈清清有些错愕,顾言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?

但是错愕转瞬即逝,傅庭砚和顾言之是一样的性子,都是来看沈清清笑话罢了。

“顾言之,请你放开我。”

沈清清是清冷的,不卑不亢的,没有一丝情感的。

顾言之听得出来,沈清清也在厌恶他。

但顾言之置若罔闻,轻轻抚摸着沈清清的后背,言语间疏离又克制:“清清,没事了。”

而后,顾言之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,缓缓往沈清清脸上送去。

不一会,沈清清便停止了挣扎,顾言之随后带着她上了车,车子缓缓驶离傅庭砚的家。

……

落地窗前的傅庭砚将这一切尽收眼底,他缓缓蹲下,颤抖着将手里的一把药丸送进嘴里。

“清清,对不起…但是我真的好想娶你啊。”

傅庭砚侧着躺在落地窗前,四肢尽可能的蜷缩在一起,双眼无神的盯着车驶离的方向,喃喃道:“清清,我多想你也抱抱我。”

“我也是人,我也会疼,我也需要人爱的”

………

傅庭砚做了个梦。

那时他刚被爷爷从外地带回来,他从小被外婆带大,一直长到十三岁才被寻回来。

十三岁之前,傅庭砚没见过父母,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个爷爷。至于一手将他带大的外婆,傅庭砚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。

因为外婆对他就是既喜欢又不喜欢的。

外婆会因为傅庭砚打碎一个碗而破口大骂他是个没娘养的;会因为傅庭砚不小心将冰激凌掉地上而对他大打出手,说是不打就学不乖。

但也会在傅庭砚发高烧时整夜整夜不睡觉的陪床照顾;也会为了傅庭砚上学而辛苦劳作,说外婆不挣钱我们的小砚怎么读书出人头地。

不知道哪里传来的风言风语,说傅庭砚母亲是个赔钱货,在城里头给人当小三,落了势便回到小地方避风头。

傅庭砚知道母亲不是那样的人,可是外婆从不反驳。任由别人骂自己女儿,也骂自己外孙。

外婆是个奇怪的人,整天酗酒,几乎没有清醒的时候。一喝醉酒就开始骂自己的女儿不要脸,人死了还要留个拖油瓶给自己。

清醒的时候又会悄悄溜到傅庭砚床前自言自语。说的不过是些怀念自己女儿,和对不起自己外孙的话。

傅庭砚从懂事起就开始包揽家务,只为分担外婆的辛苦,也希望外婆看在他懂事的份上不打骂他。

傅庭砚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到十三岁的。

没有一个朋友陪伴,也缺失父母疼爱,像株野草,在风里摇曳,自生自灭。

至于他的外婆?

傅庭砚觉得他外婆对他也是有爱的,只不过爱的刚刚好,爱的让傅庭砚既满怀感激又心存怨恨。

十三岁那年,傅庭砚终于被寻回。

傅庭砚一下子被接回城里还有点难以适应,好在有爷爷教导。爷爷虽然威严但是对他还不错,只是他父亲见到他的当晚便独自走了。

对于父亲,傅庭砚对他所有憎恨,憎恨他为什么将母亲抛弃在外,也憎恨他为什么一见到自己走。

傅庭砚还有个弟弟,傅予文。

傅庭砚第一次见他时,以为他是为人谦逊的富家子弟。却不想,傅予文就是变态。

傅予文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捉弄他,然后在爷爷面前又表现出一脸委屈样,傅庭砚因此遭受了傅老爷子的一次又一次家罚。

傅庭砚知道,爷爷只是偏心,偏心傅予文而已。

他被接来傅家没多久,外婆就去世了,说到底,他傅庭砚还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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