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，我最终没能赶上见母亲最后一面。

李芸无视车外的恶劣天气，在高速公路上，把我赶下了车。

就像我在方毅面前坐进副驾驶那天一样。

因为方毅知道了她现在和我在一起。

电话里他泣不成声：“李芸，你又抛下我了。

“你还说等我睡醒，陪我去山顶看星星。

“李芸，我是不是很烦？我的确不该老是麻烦你……我、我……”

他在电话里大喘气。

李芸出来的时候没带蓝牙耳机，这会儿只能外放电话。

我扯了扯嘴角，没有说话。

只是李芸惊慌失措，一直安慰他：“是我不好，阿毅，我真的有事，不是故意趁你睡着离开的。

“乖，不要乱想，我送完阿扬马上就去你那里。”

电话里没了声音，我还以为方毅把电话挂了。

半晌后，传来一声清亮的声音，像是什么金属掉到了地上。

李芸脸色煞白，急忙道：“阿毅，你在干什么？别做傻事！”

这时电话里传来放水的声音。

方毅呜咽道：“别管我了李芸，我没事，就是浴缸里放水，我……我洗澡。”

然后，电话里再也没传来任何声音。

李芸慌得大叫了好几声，完全没有意识到手机里没传来挂断的声音，也没有忙音。

但她已经顾不上想这些了，只是狠命地敲了一下方向盘。

接着她注意到了副驾驶上的我，她声音急促：“阿扬，阿毅现在情绪激动，我怕他出事……”

我打断她：“你怕他出事，不怕我在高速公路半路下车会出事？”

李芸一怔，又有些烦躁：“你一个成年人，有手有脚，哪那么容易出事？”

“阿扬，我说了阿毅有抑郁症，你能不能别在这种事上和他争？”

我苦涩道：“对他有抑郁症，所以四海之内皆他妈是吧！”

那一刻我终于忍不住朝她释放了憋了好久的怒气。

我大吼道：“我跟你说过无数次，他的抑郁症是假的！让你带他去医院，你从不信！”

“他每次都要寻死，哪一次真的实施了？！”

“你有没有想过，你有多少次选择他，抛下我？！”

我本来以为我再提起这些事时可以心平气和，不会有触动。

但不是的，再想起这些事，我的心还是会密密麻麻地抽痛！

因为我曾经真的想同李芸白头偕老，过一辈的。

“有完没完？”李芸不耐烦，“都这个时候了，你还为这点事争风吃醋！”

“刚才阿毅差点没命你知不知道？这还不都是怪你！”

怪我？

我一阵晕眩，根本没想到李芸会有这种匪夷所思的逻辑，把方毅寻死归咎于我。

李芸说完脸上就闪过一丝歉意，我看在眼里，并没有觉得安慰，只是浑身发冷。

我竭力稳定了自己的情绪后，冷笑：“李芸，你要不要脸？”

“你和方毅还是在一起吧，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，但愿同年同月同日……”

没等我说完，李芸突然踩了刹车。

我手下意识一挡，右小臂一下按在了中控台上，有些疼。

李芸铁青着脸下车，绕到我这边打开车门，粗暴地解开我身上的安全带，把我猛地拉下了车。

我踉跄几步，直接扑在地上，右手手肘撞上水泥地，比撞上中控台的小臂疼得更剧烈。

李芸看在眼里，就当没看见，只是朝我发脾气：“你不高兴我理解，但你不应该诅咒他！

“你冷静清醒一下，回头我来接你。”

她说完毫不犹豫就砰地关上了门，直接启动了车子。

我一个人愣愣地站在当地，许久后想用手机打车，一摸摸了个空，才发现我带出来所有的东西都在李芸车上。

我是一个对于距离没什么概念的人。

但直到今天我都印象深刻，那天离我母亲所在的医院还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。

而要回去见方毅则要开三个小时。

在李芸心里，就算方毅远在天边，而我近在眼前，在我们两个同时需要她的时候，她仍旧可以毫不犹豫地抛弃我，去选择回到方毅身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