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知宴推开宫娥，站起身来，扫了一眼旁边小心翼翼的内侍官，“二十板。”
随后，沈知宴便走了出去。
姜晚宁急忙提着盒子跟上。
衣裳已经湿透了，当然得换。
但姜晚宁还在想刚才那一幕——沈知宴真的变了。从前的沈知宴，心软。但现在的沈知宴，面不动色的便决定了一个女子的生死。
姜晚宁倒不是多同情那宫娥。
毕竟，那宫娥也不是全然无辜。
不管是为了勾引沈知宴，还是被旁人指使——那都是别有用心。
沈知宴身居高位，若这种时候都心软，以后只怕类似事情层出不穷。
她只是感叹，沈知宴的变化这样大。脸还是同样一张脸，人却好似已经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。
姜晚宁跟着沈知宴，沈知宴停了下来，她也连忙停下。
“为何不说话？”沈知宴却问。
姜晚宁反问：“奴婢应该说什么？”
沈知宴没有说话了。
姜晚宁自己想了会，轻声提醒：“夜里凉，王爷衣裳湿了，还是赶紧换一身吧。”
沈知宴转过身来，微微眯着眼睛打量姜晚宁。
姜晚宁任由其打量，一时之间有点迷糊：怎么了？自己说错了？
沈知宴伸手捏住姜晚宁下巴，强迫她的眼睛对上他的：“收起你的虚情假意。你心里，是巴不得我死的。我死了，你便可以趁机带上你娘和你弟弟逃之夭夭——”
姜晚宁勉强一笑：“王爷想错了。”
想要逃走是有的，可也没有希望他出事。
沈知宴哂笑：“是吗？你没有想逃吗？你这些日子做了什么，你心里不清楚吗？”
姜晚宁心凉了下去：果然，沈知宴在自己身边放了眼线。是双喜吗？可双喜那天帮了自己……
“不必再猜。不是双喜。”沈知宴松开手，声音透出冷意：“与其想怎么逃出去，不如好好想想，那东西到底在哪里！”
说完这话，沈知宴便是又往前走了。
姜晚宁站在原地停顿了两个呼吸，这才感觉自己胸口里的跳动缓了些。
她想，这是沈知宴的警告。
包括今日带她来宫宴上，也是一种警告和提醒。
他扒开了最真实的那个世界给她看。
让她明白，这个世界上，没有人帮她。他们甚至觉得，她若有气节，就应该去死。
就像当初她爹爹从城楼上一跃而下时候那样子。
她不死，他们就唾弃她，嘲笑她，厌恶她，远离她。
她就是孤身一人的，不应当存有妄想。
应该乖乖的留在他身边，按照他的意思去做，去求他赐给自己一线生机……
明明也才中秋，可姜晚宁却觉得，冬夜提前降临了。
那么冷。
冷得骨头里像结了霜。
冷得脚步都沉重了。
她沉默地跟着沈知宴，一路到了更衣室，服侍沈知宴将衣裳换过。
可一出来，陆云凤却带着两个宫娥，站在门外等着。
沈知宴挡在姜晚宁前面，姜晚宁看不见陆云凤的脸。
她只听见沈知宴冷冷质问：“太后娘娘不在自己宫中，这样晚了，跑出来作甚？”
陆云凤声音柔软哀伤：“王爷，我是来见棠棠的。我们毕竟是闺中密友，你不愿意将她交给我，我无力反抗，可我们说几句话，总可以吧。”
姜晚宁一愣。
沈知宴沉默很久。似是在思索。
陆云凤苦苦哀求：“哀家之后绝不出来了，王爷，我就说几句话。不会耽误您的事。”
沈知宴最终走了，却道：“一炷香之后，她得随我出宫。否则……”
陆云凤粲然一笑：“王爷放心，她一定准时回去。”
沈知宴走后，姜晚宁和陆云凤却相顾无言，各自沉默了很久。
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，姜晚宁听见陆云凤苦笑一声：“棠棠，你恨我不恨我？我身为皇后，却都没办法救你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