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敢打赌,以她一贯把偷东西和占便宜当作人生己任的性子。
她这回绝对是空着手来的。
逢年过节走亲戚串门从来都是两手空空。
就连参加大大小小的婚礼和满月宴,她也是连礼钱都不给,只带着一张嘴。
脸皮堪比城墙厚,吃干抹净还不罢休,不顺走点东西她就浑身难受。
上班时就顺走公用的卫生纸,还有卫生间的洗手液。
偷同事的零食和姨妈巾都是家常便饭。
甚至出门吃饭,连火锅的汤底都不放过,一并打包带走。
打包盒要收费,她就用袋子装。
总之是偷一切能偷到的东西,占一切能占到的便宜。
而我现在摆明了是要当着一众亲戚的面,让她下不来台。
那些姑姑大爷都上了年纪,不好计较这些小事。
没事,既然他们不好说,就由我来说。
我一个小辈,年纪小不懂事,就算我说错了话。
她一个当姑姑的,还能和我这个小孩计较?
我继续催促她道:「都这个时候了,就别整惊喜不惊喜的了。」
「快点拿出来让我们看看,奶奶还有姑姑大爷们可都在这等着呢!」
刚刚四姑还一副闲情逸致慢悠悠嗑瓜子的模样,因为我这句突如其来的话,她刚要准备抓瓜子的手顿时就僵住了。
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,接着还有隐隐发黑的迹象。
她几度张嘴,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。
我这句话把她逼到了一个死胡同里。
她偷鸡摸狗又爱占便宜的性格,其中还添加了爱面子和好吹牛作为辅料。
家族群是她首选的吹牛阵地。
三天两头就在群里发自己又买了什么好东西。
她炫耀金镯子,嘴上却满是嫌弃,说什么嫌弃克重不够,戴出去不够显她的面子。
她显摆刚买的羊毛大衣,嫌弃料子太软,却有意无意把标价三千多块钱的价签一起拍了进去。
到头来问她,怎么镯子不见她戴,衣服不见她穿?
她只说,觉得不好都送人了。
她这么大度,几千块钱的东西随随便便就能送人,怎么我奶奶的生***却好意思空着手来呢?
此时此刻,包间里没有一个人出来为她解围。
大家都无比默契又不约而同地在这个时刻保持沉默。
我犹嫌不足,继续添了一把火:「四姑,你怎么不说话呀?」
她的脸黑得如同锅底,自觉也是面子上挂不住,手里死死地捏着那把瓜子,一言不发。
我又像是突然才反应过来一样,夸张地大叫道:「不会吧,不会吧……」
「四姑,你不会厚脸皮到,只带着嘴来吃饭,什么东西都没准备吧!」
听到这话,她这才转过头来,恶狠狠地瞪着我。
丝毫不掩饰她眼底的怨愤和恨不得当场把我手撕了的恼火。
我毫无惧意地迎上她的目光,眼中的讥讽和挑衅不改分毫。
我爸明明一脸暗爽,却还是装模作样地扯我的袖子,让我少说两句。
大爷绷不住笑,忍不住嗤嗤笑了两声。
但明显此刻的气氛不是笑的时候,他马上又开始装腔作势地咳嗽来掩盖不合时宜的笑声。
亲戚聚会就像一场大型的演出。
由几个连草台班子都算不上的草根演员们亲自主演。
可这演技却是个顶个的好。
我并不反感这样你来我往、有来有回故作客套的氛围。
只要面子上和睦融洽,哄得老人家开心,也没必要去计较话里话外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。
可我这四姑连最基本的面子工程都不愿意做。
就算不愿意做,也不能如此堂而皇之地肆意妄为。
最后还是奶奶先发话了。
奶奶把我拉到一边,对着一群人说:「都是一家人,一家人好不容易坐在一起吃顿饭。」
「别提什么礼物不礼物的,我早就让家成跟你们说,来吃饭别带东西。」
奶奶让我爸去跟服务员说一声,人都到齐了,可以上菜了。
一转头,奶奶见四姑还是满脸怨气地黑着脸,拍了拍她的肩膀劝道:「红霞,你也别生气。」
「滢滢还是个毛丫头,不会讲话,她没那个意思,你别往心里去。」
话虽是这样说,但说到底奶奶还是向着我的。
她没让我道歉,只是看似不痛不痒地说了我几句。
我这小孙女她可是最宠着的。
不然光是故意拆长辈的台,就够让我吃上几顿竹条炒肉的了。
几个姑姑和大爷见状,七嘴八舌地也跟着一起打圆场。
饭桌上,我四姑吃起饭来犹如风卷残云。
她的眼睛瞪得像铜铃,手里的筷子没有松懈过一刻,一边吃着碗里的,又一边看着锅里的。
那盘油焖大虾刚一端上桌,立刻就被她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夹走了七八只。
面对众人异样的眼神,她面不改色心不跳:「这菜好,星星最爱吃虾了!」
她仗着一群大人不会和小孩子计较,娴熟地搬出星星当挡箭牌。
她吃得满嘴流油,三两下匆匆去了虾头和虾脚,连虾壳也没剥干净就一股脑地往嘴里塞。
五指之间糊满了虾的残肢断臂,油汪汪的汤汁顺着手腕往袖口里淌。
嘴巴还在咀嚼着,她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回味,吮吸着沾满汤汁的手指,啧啧出声。
我对她的厌恶在此时此刻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。
经历过刚刚那一出,我爸一直冲我挤眉弄眼,让我别再冲动行事。
为了缓和气氛,我爸聊起来这酒店是我自幼一起长大的发小家开的。
我爸原本是想夸发小家开的店干净,都是自家人吃得放心。
可四姑嗤之以鼻,把阴阳怪气的语言艺术继续发扬光大。
她振振有词:「既然是自家人开的,那她这发小也是真够黑心的。」
「自家人的买卖都要做,真是无奸不商!」
「该不会是专门叫咱们上她家来,然后狠狠宰一顿吧?」
小说《手撕贪便宜的亲戚》 第2章 试读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