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沉生这个人展示袒露的绅士、风度翩翩,只是虚表,欲盖弥彰下的阴翳狠戾,才是本性。辛雾摸不准他下一步的心思。暗里祈祷,沈沉生可别脑抽了。千万不能是现在刺激到沈萧安。...
沈沉生低眸盯着烟头忽明忽昧的火苗,掐灭了在皮鞋底碾磨,掀眼看辛雾,薄唇微勾:“怕他知道吗?”
男人的嗓音雅致温和,可辛雾内心翻腾万千。
她心里一咯噔,脸上面不改色,低声道:“沈总也不希望沈二公子知道我们的关系吧。”
男人挑眉:“你猜猜。”
沈沉生这个人展示袒露的绅士、风度翩翩,只是虚表,欲盖弥彰下的阴翳狠戾,才是本性。
辛雾摸不准他下一步的心思。
暗里祈祷,沈沉生可别脑抽了。
千万不能是现在刺激到沈萧安。
辛雾刚想开腔,沈萧安这会儿下了车。
他敲了敲靠近沈沉生这边的车门,两条胳膊肘散漫搭在车窗框,似笑非笑道:“大哥和她认识啊?”
辛雾咽了咽嗓,镇定微笑:“沈二公子误会了,我去陈家教初礼小姐弹琵琶,碰巧沈大公子也在陈家,这才搭上话,刚……”
辛雾没说完,沈萧安直接打断她,“你过来,坐我的车走。”
辛雾脱口而出拒绝,“不方便。”
话毕,长腿一抬,坐到了沈沉生旁边关了车门。
她侧眸浅笑:“沈大公子,可以让司机开车了吗?”
她担心沈萧安瞧出点自己和沈沉生暧昧的端倪,再次威胁她去医院刺激辛芝萍,越快离开这里越好!
沈沉生眯眼看她,倏然抬手捋她鬓边的碎发整理到耳后,俊脸贴近到她耳廓边,“送辛小姐是我的荣幸。”
辛雾:“……”
这男人搞什么?
磨磨蹭蹭的!
沈萧安见沈沉生对辛雾做出亲昵的动作,脸色顷刻阴暗。
他试图打开车门,焦躁道:“不用大哥送,辛雾,你下车!”
“还不走。”沈沉生一声厉呵。
司机透过后视镜对上他的目光,意会到,噤若寒蝉。
车窗猛地升起,司机一踩油门,卡到了沈萧安的胳膊皮肤,刺痛得一缩,他骂骂咧咧。
然而黑色宾利,如离弦的箭,飞速驰远脱离视线。
沈萧安根本来不及追上。
宾利平稳行驶了半晌。
辛雾不知该如何挑起话题。
车厢内鸦雀无声,车窗外车水马龙,嘈杂鸣笛。
辛雾攥在掌心的手机倏然响起辛芝萍的来电。
她下意识挪开了些和男人的距离,将手机听筒贴到右耳,接起小声道:“喂,妈。”
辛芝萍那头不知道辛雾坐在沈家大公子的车上,但听出辛雾刻意压低的声调。
“雾雾啊,你在哪?忙吗?”
在中富上班这茬,还有接触了沈家两位公子,辛雾始终不敢告诉辛芝萍。
“妈,我在外面。怎么了?”
“你现在来趟医院吧。”
“好。”
辛雾怕辛芝萍起疑,很快应声挂了电话。
沈沉生侧目端详她,“辛小姐的入职简历中没有填父亲这一栏,是什么原因?”
辛雾一怔,抿唇淡道:“沈总,我是单亲家庭,父亲是谁我并不知晓。”
她看了眼腕表,朝司机说:“麻烦一会儿在最近的公交站或者地铁口停一下车。”
沈沉生笑意深邃,吩咐司机:“我不急,先送辛小姐到医院。”
紧接着他问道:“对了,你母亲在哪个医院?”
辛雾如实说:“京医大附属三院。”
她思忖,沈萧安都能查到她母亲在哪个医院哪间病房,那沈沉生更不用说。
只是他查没查,现在是不是明知故问的试探,她猜测不出。
好在辛芝萍快出院了,不会在市区住下去。
沈萧安也没机会再拿这件事威胁她。
沈沉生倚靠着车座椅,又问:“你母亲好点了吗?我刚好认识三院的院长,需要帮忙吗?”
辛雾一愣,语气故作轻松:“谢谢沈总关心,我母亲没什么大问题了。”
沈沉生听得出来,她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,嘴角含笑:“这么见外?刚刚在陈宅没人的时候,不是还胆子大到坐我腿上。”
他微微倾身,呼吸炙热又清晰的洒在女人脸颊,酥麻的痒意。
辛雾扭过脸,四目相视。
笑得明媚,笑得清艳。
弯起的唇瓣像极了带刺的红玫瑰。
她细白的手抬起,抓住男人的酒红色领带,一拉一扯,顷刻与他口舌厮磨。
女人主动俯身热吻,沈沉生出于本能的同她痴缠,冷白骨骼分明的五指插入她浓密的后脑乌发压了压。
反复加深这个突如其来的吻。
辛雾快被掠夺得喘不过气来,哼唧了几声男人才停下。
沈沉生意犹未尽,手搂着她的细腰沿上摩挲,欲解开胸衣暗扣。
辛雾缓着呼吸,虽然车内挡板升起,可她还是因为羞赧而慌乱,摁住男人的手腕,“沈总,快到医院了,我们下次继续~”
沈沉生笑了笑,从西装内兜掏出一块素白的方帕递给她,“擦擦,你的口红花到了脸上。”
辛雾略微窘迫接过,从包里翻出粉饼,照着镜子擦拭,“谢谢沈总,我洗干净还您。”
补完妆容,车子刚好抵达医院大门口。
道别后辛雾关上车门疾步离开,男人凝眸盯着她远离的背影,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,“帮我查一件事。”
竟是林苒的大学舍友!林苒知道他们认识吗?辛雾佯装自然的走过,坐在角落里观察,眼见那位姑娘走去了女卫生间,她悄咪咪地跟着。哭红了眼睛的姑娘打起了电话。...
辛雾在去住院部时,忽然想上趟卫生间,便临时去了旁边那栋综合门诊楼。
她思忖,反正综合门诊楼的四楼与住院部中间搭建了过道,去辛芝萍的病房也近些。
电梯停在三楼妇科门诊时。
她在电梯内眼尖瞄到了陈景熠在那。
他旁边站着一位哭红了眼睛的姑娘,小腹微微隆起。
辛雾摸出包里的口罩和遮阳帽戴上,出了电梯,不动声色地拍了几张照片。
走近两人后,她发觉这位姑娘有些眼熟,顿时想起,在林苒的朋友圈看见过。
竟是林苒的大学舍友!
林苒知道他们认识吗?
辛雾佯装自然的走过,坐在角落里观察,眼见那位姑娘走去了女卫生间,她悄咪咪地跟着。
哭红了眼睛的姑娘打起了电话。
辛雾打开水龙头洗手,听着。
那姑娘呜咽道:“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怀孕了,这能怪我吗!他骗我的!下午他陪我去医院了,非得狠心让我打掉,我该怎么办?”
辛雾听到这,神情凝滞,气愤得差点要冲出去质问陈景熠。
在林苒口中描述的陈景熠,是个恋爱脑又人傻钱多的公子哥。
可现在渣男的事实摆在眼前,她必须告诉林苒。
陈景熠是跟沈沉生从小玩到大的兄弟情谊,辛雾不由得想,沈沉生或许早就知道了陈景熠的为人。
也难怪会在陈宅时强调了御海公馆四个字。
敢情这是暗示她和林苒都不够格,上不了台面。
辛雾递给那个姑娘一包纸巾,温声说:“眼泪是你脆弱的一面,别轻易展示给不值得的男人看。”
话落,她从卫生间出来,却没再看到陈景熠的身影。
也罢,先去辛芝萍的病房。
辛雾叩了叩门进去,一眼注意到床头柜上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礼盒。
问辛芝萍:“妈,谁送的?”
辛芝萍说:“你徐二叔和徐二婶来了一趟,让我出院后去他家短住一段日子,还给我找了新护工,我不好推拒。”
辛雾当即拧眉。
二叔徐鸿军是他父亲徐鸿康的亲弟弟,在京市南区那边有一栋花园别墅,家境十分优渥,平日里只有逢年过节与她家联系一下。
要不是因为辛芝萍要做脑瘤手术,她无奈向他们求借了一部分手术费,现在也还是淡漠的亲戚关系。
辛雾思忖,如果辛芝萍去住,万一沈萧安或者沈沉生顺藤摸瓜查到,那她父亲的事情十有八九会曝光。
况且,她怀疑过徐鸿军,为何恰巧在他父亲出事前单独见了一面,走的时候拿走一份类似文件袋的东西,当晚就去了外省。
半年后又突然折返回京市,声称投资股票发迹,住别墅开豪车。
可她目前查不到徐鸿军的皮包公司与中富有勾结关联,仅仅是疑心。
辛雾瞥了眼那些补品,将礼盒立在墙根下,拉开椅子,“妈,你出院后和我住好吗?”
辛芝萍微叹,握住她的手拍了拍。
“雾雾,你现在租的是小苒的房子,妈和你住一起不方便,再说我不能耽误你上班工作,去你徐二叔家住几天我就回家,放心。”
辛雾抿了抿唇,猜测徐鸿军应该还不知道她入职了中富。
“好,那您在二叔家住千万别一个人出门。有什么记得打电话给我。”
辛芝萍以为辛雾是担心自己的身体状况,俯身抬手怜爱的抚摸她脑袋,“妈知道的。”
暮色四合,辛雾从医院离开,想起遇到陈景熠带人看妇科夹娃娃的事,她拨着林苒的电话。
可没接通,旋即发了微信,让林苒有空了回复一下。
回到住所,中富招投标部门的微信八卦群开始热闹起来。
她翻了翻,同事都围绕明天空降的新总监话题讨论。
有人发了句:【传言明天的新总监是沈二公子,大家做好准备,他可比沈总难搞多了!】
辛雾盯着这一句,陷入了沉思。
沈萧安竟然从中海调来中富了。
估摸着沈沉生早就知道,可为何不告诉自己?
按照沈萧安那个性子,同属一个部门迟早扯出闲言碎语。
另一边,沈沉生回到万茂府。
径自走去一间暗房,俯身盯着金边玻璃箱里的活物,眸底如摊开的乌墨,浓黑阴鸷。
他饲养了一条黑王宠物小蛇,闲来逗弄。
范特助偶尔过来送合同文件,也被吓到过几次。
温润霁月的沈大公子,竟喜欢养这些冷血渗人的生物,匪夷所思。
其实沈沉生以前也养过一条,可似乎不太得他欢心,断了一周多的喂食还是老样子。
后来他攥着一把开过利刃的匕首,直接手起刀落,刀尖利落嵌入蛇头,杀伐果决,无非就是一条宠物,索性换新的一了百了。
沈沉生回到衣帽间,解开衬衫袖口和皮带的功夫,手机弹出一条女人发来的微信。
?沈总,我想调部门】。
沈沉生始终没有回复她想申请调部门的那条微信。和工程部的会议开完,辛雾才明白为何女主管会委派她这个行政助理参与会议。这根本不是什么香饽饽!得去工地待一天。...
转天早晨,辛雾在八点之前到了公司部门收拾东西。
昨晚深夜十一点多,女主管突然发微信让她今早直接跟工程部对接开例会。
她得赶在沈萧安迈入这里前离开。
沈沉生始终没有回复她想申请调部门的那条微信。
和工程部的会议开完,辛雾才明白为何女主管会委派她这个行政助理参与会议。
这根本不是什么香饽饽!
得去工地待一天。
她思忖,在工地就算待一天也不是长久之计,只要还在中富上班,迟早会被沈萧安瞧见。
除非她能直接升到总裁办。
可沈沉生除了有范宇这个特助,还有曼迪这个得力女秘书。
辛雾从电梯出来,发微信联系了一位还算交好的女同事,拜托她帮忙去自己工位拿那双备用的平底鞋。
女同事走去楼道的角落找寻她,把鞋子递过去,好奇道:“你怎么不进去拿?”
辛雾淡笑,只道:“薛主管是不是在陪空降的沈总监。”
“你都知道了?薛主管一来就巴结那位沈二公子。”
女同事抿了抿唇,俯身到她耳边说了句:“听说薛主管的背后是沈夫人安插在总部的眼线。”
辛雾拧眉一愣,还不调部门,往后绝对没好日子过,进入中富高层接触核心项目资料就如天方夜谭了。
辛雾边换鞋边问:“空降的沈总监有没有要我们部门的员工资料?”
“薛主管一早递上去了。对了,你的入职资料好像被排在了最上面。”
五分钟后,辛雾到大厦楼下乘公司大巴去工地,找了个偏靠后的位置。
她发了条微信:【沈总,方帕洗干净了,您什么时候方便我拿给您】。
倏然有道浑厚老成的男声落在她头顶,问她:“辛助理,我能坐你旁边吗?”
辛雾敏捷地把手机息屏攥在掌心,抬眸怔了怔,旋即微笑:“当然可以。”
和她搭话的人是工程部的经理章立玮,四十多岁的年纪。
开会时她注意到这个男人总是时不时偷瞄自己,那眼神代表着什么,她一清二楚。
辛雾不动声色微微挪了点距离。
大巴车车内有监控,前面还有司机和几位工程部的人,她料想这个老男人也不会傻到明目张胆的占她便宜。
“辛助理刚入职中富,就要随着我们几个大男人去工地监理,风水日晒的会不会伤到你皮肤。”
辛雾淡道:“只待一天,打伞涂防晒,伤不到哪去。”
章立玮摸了摸下巴。
“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去工地受苦,我会心疼的,一会儿你可以去简易房那里等,反正你去工地巡视也是替薛主管走个过场。”
辛雾猛然想起什么,试探的口吻,转移话题问:“章经理在中富工程部是老员工了吧,不知您经手过哪些大项目?”
章立玮起先笑得得意,“那可多了,汇景居二期、市标承建、西岭度假村等,还有五年前声名远赫的汉坪工程。”
辛雾听到“汉坪工程”呼吸一滞,这是她父亲徐鸿康当年参与过的项目。
当初出事后她父亲的尸体被人发现在烂尾楼,她便猜想是与此项目有重大关联。
辛雾佯装羡慕的眼神,“哦?想不到您也参与了汉坪工程。可我怎么听说后来被举报说违规了,有坍塌风险。”
章立玮意识到说多了容易口出祸言。
“我接触不到核心,哪知道违规不违规,当时我就是一个打下手的。辛助理这么好奇?”
辛雾潋笑:“我才入职中富,自然需要和公司的各位老前辈熟络起来。”
章立玮脸色一黑,“老”这个字太戳人。
两个小时后,沈沉生那头结束一场楼盘的签约剪彩仪式,婉拒了负责人邀请的饭局,直奔车上后座准备去往中富总部。
他降下车窗,点燃一根烟,未触到薄唇,想起辛雾发来的微信,微微眯眼。
“范宇,她去工地了吗?”
范特助闻言,愣了下,反应过来答道:“老板,我稍后去和薛主管沟通一下。”
“不必。”沈沉生犹豫了两秒,“先去一个地方。”
辛雾吃不惯工地的快餐,拿了一瓶矿泉水便回到了工地板房里的休息室。
她锁了门,翻出包里早上带的三明治,掀开包装吃了几口。
男人还未回复她的微信,她又拍了一张吃三明治的自拍照发过去,背景特意对着工地贴的安全标识语。
照片里,白色沙拉酱黏腻在她莹润殷红微张着的唇瓣,特定的角度下V领衬衫边若隐若现露出一层胸衣的黑色蕾丝边,色气感魅惑,撩人十足。
辛雾:【沈总,吃午饭了吗?】。
沈沉生点开照片喉结微滚,他回复很快:【没吃】。
辛雾敲字秒回,生怕错过聊天,毕竟男人最近很少回她。
?那沈总要不要吃我】。
沈沉生不由得闷笑,辛雾又发来:【是吃我做的饭~沈总想歪了吗?】。
他看了眼将手机放在车座旁,没再回她。
这个女人有时候没脸没皮的勾人劲真是和小狐狸如出一辙。
那张脸,纯媚浓艳,确实挺撩人。
当天的黄昏时刻,辛雾在大家摸鱼等下班的点在工地被人事部的经理喊回了公司。
她原以为是沈萧安的意思。
没想到刚进大厦,范特助便在专属电梯那里等候接她,随即直接去了顶层的总裁室。
玻璃落地窗映射金黄光线,铺洒在黑灰暗色系的总裁室平添多了几分暖意。
男人衣冠楚楚背对着她,长身玉立的轩昂峻拔。
看到女人进来,他侧身走动,取下眼镜放置到办公桌上,嗓音低沉磁性:“辛小姐想调哪个部门。”
辛雾直言:“沈总,那当然是您的总裁办。”
男人落座到大班椅,长腿交叠审视她,“你会干什么?”
辛雾越过办公桌,靠近沈沉生,弯腰俯身,纤细白皙的手指隔着男士衬衫在他胸膛打圈。
“沈总希望我干什么,我便会干什么。”
话落,她猝不及防被男人的手掌以蛮劲按压肩膀,身子一低,呈现半跪的姿势。
辛雾还在诧异时。
总裁室的大门倏地被人推开,响起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。
“大哥忙了一天都没来庆祝我进中富,我只能亲自来了。”
是沈萧安!
辛雾顿时面色凝滞,蹲在桌底下,屏住了呼吸。
处在豪门名利场这个大染缸,想要争权夺势,步步为营的占据集团财富和名利,那么无论输赢,总会褪一层皮。辛雾伸手,指尖轻触抚平男人的蹙眉,手臂像藤蔓攀附他的脖颈,假意娇笑:“刚刚谢谢沈总了。”她是第一次到沈沉生的总裁室,扭头余光打量着周遭,办公桌的电脑旁放置了一张相框合照。...
沈萧安突然闯入总裁室,范宇没拦住,站在门口,发现里面没有女人的身影,微微一怔。
沈沉生瞥了眼,挥手示意他先出去。
辛雾蹲在桌底下,朝面前的男人比划噤声的手势,随即捂紧嘴唇,一动不动。
沈沉生低眸扫了她一眼,女人憋得小脸浮着一层娇腻浅红,雪白的颈部因为紧张沁出汗珠,湿漉漉的粘着乌发。
明明是狼狈窘迫的模样,却滋生出几分潋滟,像一颗成熟的夏日樱桃诱人品尝。
黯淡的暮色昏光融入肃穆的总裁室,此刻她仿佛是唯一一抹浓墨重彩的艳色。
沈沉生迅速收回目光,掀开桌上文件的扉页浏览,眼皮都没抬,“恭喜。”
沈萧安看不惯他云淡风轻的模样,扯唇道:“这只是第一步。”
沈沉生拿起钢笔转动在指骨,抬眸,语气深意十足:“那希望你能坐热总监的位子,我拭目以待你能在中富待多久。”
室内暗香浮动,沈萧安闻到一股略微熟悉的气味,但又不好判断。
倏然想起上一次沈沉生载辛雾。
他腔调凉飕飕道:“你上次车里载的那个女人,是不是早在嘉园的时候就看上她了。她能进中富,是不是你暗中帮的忙?”
辛雾闻言一僵,纸包不住火,沈萧安果然知道了。
没等沈沉生回答,他又道:“我劝大哥你别惦记,要玩,也得等我腻了。”
沈沉生笑了一声,不疾不徐说:“你想玩哪个女人我无权说什么,要是捅出篓子,父亲和纪姨知道,怕是你只能尽早和简棠结婚了。”
沈萧安看了眼腕表,撂下一句:“不牢大哥操心我的婚事,我一会儿得与父亲和宋伯父还有几位大人物吃饭,就不陪你闲聊了。”
话毕甩门而去。
沈萧安一走,辛雾想站起来。
可蹲太久,腿部有些发麻,站起来踉跄了几下,顺势跌到男人的怀里。
沈沉生这一刻的眉目凝重阴沉,像被沈萧安那句话引起了情绪波动。
她思忖,众所周知沈父作为董事长虽明面上给予沈沉生接班人的信号。
但沈萧安似乎在沈家更得宠爱,至于表面的纨绔也许和沈沉生表面的绅士一样是伪装。
掌权人的心思最为深不可测,沈父也许是任由两个儿子内斗,择出最优的接班人。
处在豪门名利场这个大染缸,想要争权夺势,步步为营的占据集团财富和名利,那么无论输赢,总会褪一层皮。
辛雾伸手,指尖轻触抚平男人的蹙眉,手臂像藤蔓攀附他的脖颈,假意娇笑:“刚刚谢谢沈总了。”
她是第一次到沈沉生的总裁室,扭头余光打量着周遭,办公桌的电脑旁放置了一张相框合照。
男人是沈沉生,但模样气质和现在相比没那么成熟压迫,阳光俊秀。
女人眉眼温婉明媚,浅笑轻颦,浮动的发丝都透露着难掩的贵气温柔,想必这就是他的白月光。
她搜集沈家资料时,并未见到过。
辛雾疑惑,她怎就不觉得自己和这个女人相似。
沈沉生察觉到辛雾专注盯着照片,长臂一伸拿来递给她,“想看就看。”
辛雾接过,仔细端详,恍惚间觉得有点眼熟,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。
“沈总,这个女人挺美,她是?”
“咚咚——”
敲门声响起,范特助进来颔首,说道:“老板,那边来消息了。”
辛雾很懂眼色,立马从男人怀里起来,识趣道:“沈总,我先回去了。”
沈沉生点了点头,吩咐范特助先送她下去。
关门时,辛雾回头娇俏一笑:“沈总,我调部门的事情您考虑一下。”
专属电梯内。
辛雾略微心不在焉,犹豫了几秒还是开口问:“范特助,您知道沈总桌上照片的女人是谁吗?”
“回辛小姐,她是安烟小姐。”
“是岁月安好的安,烟火的烟吗?”
“是的。”
辛雾眯眼一顿,心里默念这个叫“安烟”名字的女人。
范特助送辛雾折返回总裁室。
沈沉生拿着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玻璃相框,薄唇勾着耐人寻味的笑意:“范宇,她是不是打听安烟了?”
“辛小姐问了。”
“嗯,那边来了什么消息?”
范特助抿唇:“老板,安小姐可能还活着。”
沈沉生擦拭相框的手指倏地蜷紧,眼底尽显波澜。
他极力压制心口的涌动,“消息属实吗?”
女人取下墨镜,露出姣好秀丽的面容,说话的语气却很冲:“你谁啊?下来,撞到我车了!”过错毕竟在林苒这方,她弱了语调道歉。“对不起这位小姐姐,刚才是我一时心急没看后车镜。这样吧,你说个数,我们私了。”...
辛雾出了大厦,才想起昨晚洗干净要归还沈沉生的方帕还在包里。
抬眸望向夜色将至的天际,正准备走去地铁口,刮着旋的枯叶吹落到她脚边。
京市的夏季总是很短暂,看来要降温了。
掌心的手机倏然响起林苒的来电,她接起。
林苒:“雾宝,我在你公司附近,下班了吧?我车一分钟后到。”
辛雾应声挂了电话,林苒的保时捷很快抵达。
她开了副驾车门上去,边系安全带边问:“苒子,你怎么隔了这么久才回我电话?”
林苒脚踩油门,转了一下方向盘,“去我爸那了,电商忙起来真的昏天暗地。”
辛雾顿了顿,侧眸看她的神情,“你知道陈少的事情了吗?”
林苒有些懵,诧异道:“他能有什么事?”
辛雾担忧林苒听到陈景熠的事会情绪失控,毕竟这会儿还在开着车。
她一脸凝重,说道:“苒子,你先专心开车,我们到了再聊。”
林苒的好奇心被勾起,难免按耐不住性子,平时急咧咧惯了,听出她话里有话。
“雾宝,你现在说!”
辛雾深吸一口气,面露难色:“那你听了别激动,我昨天去陈宅试课结束后去我妈那,看到陈少带着你的大学舍友在妇科……夹娃娃。”
林苒闻言恍惚了一下,面部表情顿时由懵转怒,似乎知道辛雾口中的舍友是指谁。
气冲冲道:“好啊,他竟然敢骗我!原来在冰岛故意找我吵架那茬是为了提前回国,敢情是在这等着我。我现在去找他对峙。雾宝,你跟我一起去,做个人证。”
辛雾抿抿唇:“要不……你们俩私下解决?我把那天拍到的照片发你,不过你怎么知道陈少现在在哪?”
林苒哼了一声,冷笑:“知道,和那帮公子哥在御海公馆。”
话落,猛踩油门加速。
二十分钟后,车子抵达御海公馆的露天停车坪,门卫严防死守,拒不给她们进去,两人在车里被门口的升降杆拦住。
辛雾劝林苒:“我听沈沉生提过这个地方,想必这里都是需要会员才能进去,要不我们先走吧。”
林苒不肯罢休,想着将车子假意倒退,等门卫放松警惕再一股脑冲进去,大不了赔一个升降杆的钱。
谁料一退,便猛地撞到了一辆在车身后渐变色的玛莎拉蒂。
辛雾和林苒面面相顾,愕然之际,倏地有个年纪和她们相仿的女人敲着驾驶位的车窗。
女人取下墨镜,露出姣好秀丽的面容,说话的语气却很冲:“你谁啊?下来,撞到我车了!”
过错毕竟在林苒这方,她弱了语调道歉。
“对不起这位小姐姐,刚才是我一时心急没看后车镜。这样吧,你说个数,我们私了。”
门卫认出这是宋简棠,在一旁颔首恭敬道:“宋小姐,刚刚这两位小姐非要闯进去,她们吵着闹着要找陈公子,要不要我叫人过来?”
宋简棠颐指气使,“你先叫些人过来堵着,陈景熠那我来说。”
门卫谄媚点点头,旋即十几位壮汉乌泱泱的从大门出来,绕着保时捷车身一圈堵得水泄不通。
辛雾其实一眼就认出了宋简棠,她之前在沈萧安发的朋友圈照片见过。
低声道:“苒子,这是沈萧安的未婚妻宋简棠。”
林苒“嗯”了一声,她本就心急如焚,见状也没了耐性,直接开了车门下来,打量宋简棠这辆车子,撞得轻就摩擦了一点车漆。
“宋小姐是吧,我已经道过谦了,也愿意赔偿,你喊人堵我们是什么意思?”
辛雾也跟着下来,扫了一圈,挽着林苒的胳膊,镇定开口:“苒子,我们报警定损。”
话毕,她准备拨号,一只娇嫩白皙的手迅速夺走她的手机。
宋简棠攥着辛雾的手机,倨傲瞥她,“报不报警我说了算。”
辛雾不卑不亢道:“那宋小姐想怎么解决?”
宋简棠嘲弄接话:“也不知道你们赔不赔得起,这车漆我才喷几天。想让我接受私了也不是不行。但我得气顺了,先让你的朋友给我跪下磕三个响头。”
“我明明愿意赔钱了你怎么还带人格侮辱的!”林苒骂咧咧:“雾宝,我们报警!”
辛雾点头,抬手想拿回自己的手机,宋简棠五指狠狠攥着不肯松半分。
她用了点力气抢回来,宋简棠一个趔趄没站稳,向后踉跄了两步,立刻叫那些壮汉阻止她们。
推搡扭曲的混乱场面在辛雾的包跌落到地上倏然停下。
她的员工卡暴露在空气里,沈沉生那块方帕刚好也被压在下面,隐隐露出一角。
辛雾呼吸微窒,沈沉生的方帕是私人定制款,如果是熟人,几乎可以一眼认出,也不知宋简棠注意到没有。
她可不想当宋简棠的眼中钉,万一以后成了她调查事情的拦路虎。
好在宋简棠只是捡起了她的员工卡,辛雾赶紧弯腰把方帕塞进去包里,站起伸出掌心,“宋小姐,请把我的东西还给我。”
宋简棠轻鄙笑笑:“原来你是沈一哥公司的员工,信不信我让你明天就失业。”
她把员工卡甩到辛雾胸口,指尖不疾不徐地触摸手机屏幕拨出一个电话。
那头响了几秒接起。
宋简棠娇嗔道:“沈一哥,你公司是不是有一个叫辛雾的,她和她的朋友欺负我,你可得帮我主持公道啊!”
辛雾闻言呼吸一紧,宋简棠竟然打给了沈沉生,还不分青红皂白的添油加醋。
且不说这事情哪一方占理,沈沉生未必会为了她驳了宋简棠的意,她没有筹码,赢面都在宋简棠那。
毕竟她和沈沉生,顶多算见不得光的暧昧关系。
宋简棠愉悦抿了抿嘴,辛雾听不清沈沉生究竟在电话那头回了宋简棠什么话。
眼见宋简棠当着她的面笑意渐深,娇滴滴说了句:“沈一哥,我等你。”便表情满意的挂了电话。
她得知自己不是辛芝萍亲生女儿的这件事,是在七岁那年意外躲在徐鸿康书房的书柜后听到的。除了自己父亲和辛芝萍、林苒,再没有第四人知道。小时候那些模糊记忆里,她从小就疑惑为何是跟辛芝萍姓,幼儿园别的小孩几乎都是随爸爸的姓氏。...
辛雾四十分钟后回到住所。
林苒把她送回小区楼下后,重新开车折返回御海公馆正对面的路边想蹲陈景熠出现。
先前宋简棠那边挂了和沈沉生的电话后像是十分心急,匆匆要了林苒的电话说后续再商讨赔偿金额,便开车扬长而去。
她从宋简棠最后那句话里思忖得出,能这么着急去见的人看来是沈沉生无疑了。
辛雾坐在沙发这会儿盯着手机心烦意乱,心里嘀咕沈沉生该不会听宋简棠的,真把她从中富辞退吧?
旋即又觉得自己杞人忧天了。
要真辞退,人事经理的消息早发来了。
辛雾捂着饿得叫唤的肚子,这一天她只在工地吃了那块三明治,走去厨房打开冰箱,随手拿了鸡蛋番茄和挂面,准备煮晚餐。
片刻后,放置在一旁的手机倏地响起微信视频音,她扫了一眼屏幕,辛芝萍打来的,擦了擦手接起。
笑道:“妈,您吃晚饭了吗?”
辛芝萍举着手机躺在病床上,气色红润了些,“吃过了,你徐二婶安排的护工很细心,雾雾你吃了什么?”
辛雾把镜头一转,扫了扫,“妈,我在煮小时候爸经常给我做的番茄鸡蛋盖浇面,可怎么都做不出熟悉的味道。”
辛芝萍抿了下唇:“雾雾,你是不是想你爸爸了。”
顿了顿,轻声低喃道:“是我没有照顾好你,还拖累你为了我欠下这么多手术费,我对不起鸿康。雾雾,你要是不认我这个妈就好了。”
辛雾闻言心尖又酸又涩,眼眶倏地泛红。
她得知自己不是辛芝萍亲生女儿的这件事,是在七岁那年意外躲在徐鸿康书房的书柜后听到的。
除了自己父亲和辛芝萍、林苒,再没有第四人知道。
小时候那些模糊记忆里,她从小就疑惑为何是跟辛芝萍姓,幼儿园别的小孩几乎都是随爸爸的姓氏。
徐鸿康对她说过印象最深的一句话便是:“雾雾,你是爸爸亲生的,但是你不能姓徐。只要你愿意,芝萍阿姨也会永远是你妈妈。”
辛雾想到这,喉间一哽:“不管怎么样,您就是我妈,当年要不是您含辛茹苦的和爸一起养大我,我还是一个只有爸没有妈的孩子。”
辛芝萍泪眼泛光,温柔看向屏幕里的她,“雾雾,你想过去找你的亲生母亲吗?”
辛雾咬着嘴唇,嗓音有些颤:“不想。”
既然能狠心到出生没几天就丢给她父亲照顾独自离去,这样的母亲也没必要去找寻。
何况她现在已经拥有一个母亲了,尽管没有血缘,但关系胜似亲生。
锅里的水噗通沸腾,溅起几滴热水到辛雾的胳膊,她猛地回神过来。
“妈,水开了,我先煮面,您早点休息,拜拜。”
“好,你吃多点,别老是想着减肥。”
“好~”
辛雾挂了电话,吸了吸鼻子,分不清是锅里的水蒸气还是刚刚泛滥的情绪,眼睛被熏得漫出了泪水。
几分钟后,她调整好情绪,深吸一口气,微信的工作群里忽然有人@她。
与此同时,沈沉生那辆库里南停泊在嘉园门口。
他长腿一迈下车,吩咐嘉园的经理和范宇不必跟着,也别让人打扰,随即走上了三楼的雅间。
雅间里的宋简棠对着粉饼的镜子抿红唇,确认妆容清透无暇,刚盖上镜子门便推开,迎面走入一个英俊的男人。
她笑眼璀璨的上前,挽住男人的胳膊。
“沈一哥,你怎么约我在这里见面,一会儿你陪我去酒吧小酌几杯吧。”
男人兴致缺缺,径自落座,淡笑凝视她:“先聊聊。”
宋简棠面对沈沉生那笑意不达眼底的视线,内心顿感复杂又隐隐惧怕。
可心里还是十分期待今晚和男人有一个愉快的夜晚。
她扯了扯红唇:“好啊,要聊什么?”
沈沉生慢条斯理地摆弄桌上的茶具,递给她一杯西湖龙井,眯了眯眼睛,语气不明。
“简棠,你真的对当初那件事没有丝毫的印象吗?”
宋简棠一怔,意会到,唇角的笑意凝滞了一瞬。
眼睛渐红,激动道:“沈一哥,八年了,安烟表姐死了八年了!当初要说的我已经和当地的警官说过,事无巨细通通都交代了。”
她垂下眼睫,语气掺杂着愤恨和微妙的妒意。
“当初我醒来就在医院,根本不清楚安烟表姐被歹徒残害的过程。一直以来,我从没在安烟表姐面前袒露过对你的情感,如果不是那场意外造成她的死亡,我不会对你表白。”
沈沉生神色冷静。
“简棠,倘若安烟的死和你无关,你何必如此激动。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未寻到她的尸体,如果刚刚那句话冒犯了你——”
欲言又止后,他无奈笑了笑:“抱歉,我以后不提了。”
宋简棠抽噎道:“沈一哥,你真的希望我嫁给沈二那个混不吝吗?”
沈沉生还未答话,宋简棠的手机响起来电,是宋父的,她不得不接。
宋简棠跺脚嘟囔了几下,聊了有五六分钟,黑着脸挂了电话。
沈沉生听了几句,也猜测得出宋父和宋简棠聊了什么,说道:“宋伯父既然找你有事就先走吧。”
宋简棠满脸怨气,“好吧,那沈一哥你记着,你还欠我一顿饭。”
她话锋一转:“对了,刚刚电话里提到你公司那个叫辛雾的,我不喜欢她。”
辛雾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出来,坐在梳妆台上垂眸看着手机里未读的消息,心情又瞬间糟糕透顶。
原本她已经拉黑了沈萧安的微信,要不是他在群里@她吩咐无关紧要的工作,她根本不想搭理。
辛雾揉了揉眼睛,忖度沈沉生那边想来是不会在明面上调她去总裁办的,接下来只能老老实实和沈萧安待一个部门。
她挤出清香的护手霜准备涂抹均匀时,门铃猛地响起。
点开手机的门口监控视频一看,毫无征兆的出现一张男人的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