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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岁那年,母皇带了两位师傅,问我和姐姐,选择学文还是学武。
我们都知道母皇尚武。
于是姐姐抢先跟了将军习武,我则跟着大儒学文。
后来,母皇下旨称我文可安邦定国,由我继承皇位。
姐姐起兵谋反,失败后自尽而亡。
重来一世,姐姐毫不犹豫地走向了大儒,而我坚定地选择了将军。
这破皇位,全年无休,爱谁要谁要!
老娘早就不想干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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校场上,我挥汗如雨跑着第30圈,大将军杜棠棣拿着鞭子站在旁边监督。
慢一点,这鞭子就得抽到我身上,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白痕。
“二殿下,休息下吧,你姐姐来了。”杜将军出声打断了我,示意我看门口。
我停下一看,果然沐云生站在门口,身边跟着一个白胡子的老先生,正是前世教导我的那位大儒。
“沐回雪,被鞭子抽的滋味如何?”她抬着头得意地问我。
我享受般地回味了一下刚才的感觉,“痛快!舒服!”
我没说谎。
前世,在我继位后,我才发现由于连年征战,国库已经空虚。
姐姐造反失败后,又有一大堆的将军受到牵连。
交到我手上的皇位分明就是个烂摊子!
我日日拆了东墙补西墙,还得防着大小权臣和身边的各种卧底皇夫给我使绊子。
夙兴夜寐,过劳成疾,我不到三十就英年早逝!
我做梦都没想到我有朝一日能跑这么多圈!
这是生命的气息!这是健康的快乐!
姐姐显然不信,“哼,你就嘴硬吧。”
她靠近我,眼中的野心与不甘似乎就要化成刺穿我的利剑,她一字一顿道:“沐回雪,你等着,我一定会拿回属于我的一切!”
我用鼓励的眼神回望着她。
加油啊姐姐!
一定要登上皇位,我就可以安心做一条健康快乐的咸鱼了!
她用“你是不是有病”的眼神看着我,翻了个白眼,气呼呼地走了。
看他们的方向,是出城的方向。
我意识到,姐姐这是去游学了。
我也曾跟随大儒四处游历,他带着我游历山川湖海,看遍百姓疾苦。
他反对战争,重视教化,我也受他影响,曾上书母皇,缩减军力,放士兵回乡耕种。
却当朝受到姐姐的极力反对,那是我们第一次争吵,也是矛盾爆发的开始。
“沐云生!”看着她熟悉的背影,我高喊出声。
“怎么了?”她不耐烦地回头。
我贴近她耳边,悄悄跟她说,“第一年,你们行至天南关时会遇到一帮土匪,第二年,兴城县遭遇旱灾,你可以提前准备应对旱情,第三年,武鸣县有水患……”
她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,我无辜地眨了眨眼睛。
“三年后,北边有胡族入侵……”
她别别扭扭地说了半句,忽然反应过来,气急败坏道:“不对,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!你死了我才高兴!”
她又甩袖走了,比刚才的步伐快了一倍,多了些欲盖弥彰的急促。
其实她不说我也知道,那场战役的战报,她经历的一切,我在登基后全都看过。
2
三年后,狼烟点燃了大半个裕安国,杜将军领旨前去抵御胡族,带上了还没出师的我。
“二殿下,害怕吗?”一身戎装的杜将军问我。
我站在城楼上,望向城楼下密密麻麻严阵以待的敌人。
我搓了搓胳膊,“怕死我了,请将军一定保护好我!”
我密集恐惧症要犯了!
“哈哈哈哈,我上一个徒弟也这么说过。”
我一愣,还以为她说的是我姐姐。
她接着说:“他是个男子,本来是个一无是处的书生,却非要跟着我学武,第一次上战场见着尸体,差点吓得尿裤子哈哈!”
她大笑着,可是表情却是那么奇怪,明明嘴角在笑着,眼睛却仿佛是要哭出来一样。
“后来呢?”我问道。
她抬手给了我一板栗,“臭丫头,想听故事啊,等你活下来再说吧。”
我想起战报所讲。
守城一役,伤亡过半,姐姐与杜将军在边关驻守了整整五年,与胡族交战了上百次,硬生生拖死了老胡主,才终于绝了胡族南侵的心思。
我一直想不通,姐姐战功无数,功劳远远在我之上,为什么母皇却要选择我?
难道真的只因为我学了文吗?
既然战功无用,那我早点结束战争,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吧……
“二殿下别怕,我会保护好你的,你只管观战就好。”旁边的小将拍了拍胸脯。
那小将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,***嫩的脸蛋仿佛都能掐出水来,一看便知是某个王公贵族塞进来攒军功的。
我国虽然以女为尊,但并不阻拦男子出将入相,但大多只能担任副职。
我越看他越觉得眼熟,他似乎是我后宫里的某位。
而我后宫里曾有军职的公子只有一位,因为告密沐云生谋反而进宫,好像叫做岑青。
可他并没有入了我的眼,在那不久后,他又将我的消息出卖给了别人,害得我身受重伤。
从那之后,我的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。
我垂下眸子,收敛了一闪而过的杀意。
“我没事,只是在想他们的粮草会从哪里经过?”
“粮草押运路线都是军中机密,又岂是我们能够猜到的?”杜将军不以为然。
我还真知道。
这是前世他们牺牲无数才摸索出来的。
“我猜是这儿,”我指向沙盘的某处,“他们的必经之地,望城。”
“为何是这儿?”杜将军一脸不解。
“这位将军,你可信我。”我转头看向旁边的岑青。
“末将自然信殿下。”
“那我命你带一队人马去望城埋伏,烧毁敌军的粮草,你可愿意?”
“这……”他犹豫了。
我拍拍他肩膀,“若你成功便是大功一件,回去后我会向陛下举荐你为御林卫副将。”
岑青眼睛一亮,抱拳道:“末将领命!”
3
五日后,岑青大胜而归,胡族撤兵数十里。
杜将军似笑非笑地看向我,“我还以为你想借机杀了他。”
我一惊,她怎会知道?
“别惊讶,我只是对杀意很敏感,哪怕只有一瞬,我也感觉到了你对他的杀意。”
“师傅放心,我再不懂事,也不会公报私仇,拿无辜士兵的生命开玩笑。”
爬得越高摔得越狠,让他就这么为国捐躯,岂不是便宜了他?
“你知道就好,我不管你们有什么仇,但在战场上,就是生死相托的战友。你那些阴谋诡计不许对着自己人,可懂?”
我垂眸不语。
所以,前世的姐姐是她的自己人,我这个名正言顺继位的女帝就是外人了吗?
若不是她们谋反,裕安后来何至于到那般内忧外患的境地!
“另外告诉你件事,作为你的教导,我会定期向陛下汇报你的所作所为,所以你最好……”
她话没说完,发现我已经躺平在地上了。
“我最近有点晕人,所以将军议事就不要带我了。”
“哦,还有敌军的粮草位置是我做梦梦到的,其实我一点都没把握,把士兵生命当儿戏,非常不像话!请将军一定要如实禀明陛下!”
杜将军:???
杜将军默默抽出了她的鞭子。
她笑得阴森森的,“那你再给我梦一个呗,梦不出来,我就当众抽死你。”
4
在师傅的暴力恐吓下,我又“梦到”了几次胡族粮食的转运地点,并提前派人夜袭俘虏营,破坏了胡族把抓来的百姓当肉盾的计划。
自我们来后已经七战七胜,眼看就要全部收回失地,提前班师回朝。
正当我们再次收回一城后,胡族派使者送来了停战书,一同送来的还有一把佩剑。
除了剑穗不同,与我的佩剑几乎一模一样,
是当年女皇赐给我和姐姐的剑!
这是姐姐的剑!
我拔剑出鞘,下一秒就横在了使者的脖颈处,我双眼猩红,声音颤抖着吼道,“你们把她怎么样了!”
她要是出点什么事,那这破皇位就再也推不掉了!
前世被无数奏折折磨的痛苦,每晚亮到天明的烛火,一桩桩在我脑海里徘徊,仿佛一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来,身上仿佛哪哪都开始酸疼,就连呼吸都感觉不到了。
“殿下,冷静!”
“殿下!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啊!”
我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如何状如疯魔,才让周围的将军们惊得纷纷扑上来按住我,只见那使者的半边领口也被血染红了。
那使者倒在地上,按住自己脖子上的伤口,冷哼道:“放心,贵客安好。我主的意思很明确,江北十郡归我们,从此两国相安无事,天下太平。”
“不然,哼,下次送来的就指不定是什么了。”
听到安好二字,我冷静下来。
没错,她现在是胡族手上的重要筹码,一定还活得好好的。
还活着就好,只要她活着,我就能把这个皇位焊在她身上!
“呵,不知道从哪捡到一把破剑就想要江北十郡?你们胡主怕是还没睡醒吧?”一位将军冷笑道。
“哈哈,那简单,我下次把人的首级带来,让你们好好认认,贵国公主动不得,她身边的白胡子老头总还是可以的。”
我突然笑了一声,“那多麻烦,我和这位使者一同去看看不就知道了。”
所有人都用“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”的表情看着我。
“二殿下,不可。”杜将军一脸不赞同。
其他人也反应过来,纷纷劝我,“对,不可!若是连二殿下都深陷敌营,我裕安才是真正无望了!”
“殿下请三思。末将愿替殿下前去!”
我走向杜将军,低声说:“师傅莫忘了,我会做梦,我梦到我会没事的,师傅放心。”
她一瞬不瞬地盯着我,似乎是想看清我这次又在耍什么花心思。
可惜她失败了。
最终她还是点了点头,“等你回来,我就告诉你我上一个徒弟的故事。”
“将军不可!”
所有人都表示不解,这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