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雪越下越大,我和念夏走在冗长的宫道上,红墙金瓦都覆上了白雪。

念夏知道我最爱坊间这些小玩意,大包小包买了不少。

既有活灵活现的糖人,也有精巧细致的皮影,还有挂在她脖子上的两小坛酒。

热闹的灯会总能让人高兴起来,她走在宫道上嘴里还念念有词:

“今日最别致的花灯,便是路大人手里那个。”

“应是亲手所制,真羡慕楚姑娘有这样的良人相伴。”

我没有应声,只是取下那两小坛酒,咂了一口。

那酒入口有些凉,又在身体里升起一团火。

我脑中忽地闪过路以安拢在袖中的手,不经意露出一小片红色的烫伤。

又觉得金瓦上的雪,白得有些刺眼。

灯会过后,我和路以安之间便没了交集。

但我总能在念夏嘴里听到他的名字。

譬如他特意为楚姑娘做的点心,成了京中一绝的美味。

譬如专门她斫了一把琴,名曰红楹,是凤凰花的别名。

再次见面已是三月,院中的红梅已掩了艳色抽了绿芽。

每年皇爷爷都会去南山别院春猎祈福,京中权贵大都是会去的,我也不例外。

虽然我总是偷偷溜出宫,但能够光明正大出宫的机会依旧难得,念夏很早就开始准备。

仅是平日里的吃穿用度便装了满满两大车,甚至还备了有挡风帷幔的轿撵。

说是春寒料峭,怕我见风着凉。

我无奈摇头阻止了她,我可不想得一个奢靡浪费的罪名,所以只带了几身方便的衣物便出了宫。

虽是春寒料峭,可南山的垂丝海棠还是准时赴约,施施然铺了半山。

祈福仪式后,念夏便磨着我要去看花。

最后用一句“南山垂丝海棠做花饼,最是美味。”打动了我。

上京多是用玫瑰入饼,但是太过甜腻我不喜欢。

偶然一次尝到了海棠花饼,味道更清淡些,深得我心。

念夏说要摘最娇艳的海棠给我做花饼,就往花林深处去了。

往日春猎,贵女们多会赏花吃酒,而男子们则参与围猎。

贵人多的地方,是非就多,我向来讨厌麻烦。

于是寻了偏僻处,在在粗壮的树枝上躺着躲懒。

我倚在树枝上正昏昏欲睡,好不惬意。

一只斑鹿忽然蹿了出来,一支羽箭紧随其后。

斑鹿灵巧一躲,箭矢便锲进了我身旁的树干半寸有余。

紧接着,始作俑者们见扰了人,便向我这处来了。

为首的便是我那亲生哥哥,皇长孙夏启睿。

一袭青衫的路以安也混在人群里,落后兄长半步,想来应是接了兄长的橄榄枝。

我刚起身,就听到兄长朗声道:“你倒是好兴致,可有受伤?”

我站在树上,正想开口,怎料脚下一滑跌落而下。

兄长猛冲过来,只是他还没到近前,我便旋身稳住了身形。

跟着兄长冲过来的,还有一道青色身影,正是路以安。

我在树下站定,微微福身向兄长行了一礼。

“多谢兄长关心,无碍。”

路以安止住前冲的脚步,面上露出些许尴尬,随即又有些惊讶。

也是,他并不知道我会武。

毕竟他把短匕刺进我心窝的时候,我并没有反抗。

楚怜霜一身素衣,扬鞭打马,顺着林中的小路而来。

跟在她身后还有一位身着锖色窄袖衣袍的男子。

夕阳从路的尽头洒在他的身上,周身都泛着光。

他身形劲瘦,束发高冠,长弓背在身后好不恣意。

整个南山忽然都安静下来,海棠花落在他的发间。

到了近前,他利落地下马,还顺手从马背上拽下一只斑鹿,鹿身上插着箭矢。

那人眼眸明亮,像在泉水里浸染过。

他只是从我的身前经过,雪松香便扑了满怀。

我听到有人惊叹他和路以安惊人相似的脸,那些细细密密的疼才从我的身体里泛出来。

楚晟歌,这三个字如同烧热的铜液,一点一点烫在我的心间。

他是楚怜霜的哥哥,楚老将军最小的儿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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