碍着老爷子在，慕星寒只能阴阳怪气了几句。封铭寒充耳不闻，手上的动作连停都没停下。她拿着公筷夹了第一筷子苋菜，又夹了一筷子羊肉，全都放在了慕老爷子的碗中。“我说音音啊……”...
封铭寒眸色蓦然一沉。
她并不在乎坐在什么位置，不过慕星寒这是摆明了故意要整她。
她也不会这么轻易地遂了他的意。
封铭寒挑眸，不动声色地问道：“这个位置是外公替我安排的么？”
慕星寒一耸肩：“是不是外公安排的重要么？我们以前可都是按照现在的位置坐的，只有你是多出来的那一个，你就只能坐那儿咯！”
毕竟前面还有几个舅舅，封铭寒难不成还敢跟他们抢不成？
眼见封铭寒不动，慕星寒冷笑连连：“怎么，你还觉得委屈了？”
“星寒，你在说什么鬼话？！”
这话不是封铭寒说的。
而是正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慕老爷子大声说的。
眼见慕老爷子下来了，慕星寒和慕砚等人均是脸色一滞，纷纷闭上了嘴。
“音音，过来。”慕老爷子霸气地朝封铭寒一招手，“坐外公身边。”
“外公。”慕砚欲言又止，还是忍不住说道，“这里一贯都是外婆的位置。”
“你外婆坐的是我左边，右边这个位置以后就是音音的。”慕老爷子威严的语气毋庸置疑，“即使这个位置是你外婆的，让音音坐在这里，她也会很高兴。”
“音音这么多年才回到我们家，你们这么斤斤计较的未免也太难看！之前就教过你们，兄弟姐妹之间要和睦相处，你们连这个都忘记了？”
慕砚面露不甘，却也不好再说什么。
慕老爷子亲切地拉着封铭寒在身边坐下，对她这一身衣服颇为赞赏：
“音音，这件衣服很适合你，外公瞧你穿着颇有你外婆当年的神韵呢，很漂亮！”
这一大家子这么多人，也就封铭寒最得他家夫人的气质，慕老爷子越看越欣慰。
封铭寒甜甜一笑：“谢谢外公。”
慕清颜在一旁被气了个半死，恨不得立即朝封铭寒扇几巴掌！
因为封铭寒这一波对比，她被拉踩得最惨。
不过很快她的表情就变得幸灾乐祸起来。
因为她看见封铭寒已经拿起筷子起身，朝离她最远的两盘菜夹去！
果然，这土包子该出的洋相可是一个都少不了。
眼见封铭寒已经把菜夹了起来，慕清颜才故作为难的开口“提醒”：
“南音表姐，我们家吃饭都是要佣人伺候夹菜的！”
“你有什么想吃的可以让佣人替你夹，不要自己动手……那样，那样会显得很没有教养……”
最后几个字慕清颜说的非常难为情，仿佛她还率先替封铭寒尴尬起来了一般。
“呵呵，清颜你怎么能这么说呢？”慕星寒嗤笑出声，看封铭寒的眼神极近鄙视，“估计桌上这么多好东西她连见都没见过，更别说吃了，我们得包容她~”
碍着老爷子在，慕星寒只能阴阳怪气了几句。
封铭寒充耳不闻，手上的动作连停都没停下。
她拿着公筷夹了第一筷子苋菜，又夹了一筷子羊肉，全都放在了慕老爷子的碗中。
“我说音音啊……”
慕玉兰原本也想趁此机会教训封铭寒几句，看见这一幕她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。
“外公，您最近在吃清肝疏火的药，不能吃过多燥热辛辣的食物，这苋菜和羊肉都是最清淡又滋补的，趁热吃最好。”
封铭寒的语调平缓又轻柔，她只单纯地记挂着慕老爷子的身体，别的一概不关心。
慕老爷子没想到封铭寒连他刚才吃了什么药都记得一清二楚。
一时间感动不已，忙不迭把封铭寒夹给他的菜大口吃了下去。
“音音，外公知道啦，外公以后不会乱吃东西的。”
一直都没有说话看起来很高冷的大舅舅慕元启突然缓声开口：
“其实我倒觉得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，吃得开心就好，这些餐桌礼仪并非必要。”
二舅舅慕青梧也笑着安慰封铭寒：“就是，都是一家人，音音你想吃什么就自己夹，不必如此拘谨。”
封铭寒压根也没觉得拘谨，不过还是很礼貌地向两位舅舅道谢：“谢谢舅舅。”
慕老爷子更是大手一挥，当众宣布：“以后吃饭的时候大家都自己动手，佣人不必在一旁伺候了！”
慕玉兰面色僵硬，却也只能讪笑着坐了下来，附和着说是。
只不过抬眸之间她看向封铭寒的眼神，瞬间便布满了阴郁。
这个封铭寒……
倒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！
饭后。
几个舅妈将封铭寒叫到了庭院中。
慕家老宅是山水合院，设计风格素净典雅，青砖绿瓦，素白色的墙体如同写意的山水画。
而厅堂正对着一汪从附近山脉中引活水挖筑的池塘，数条锦鲤在水面下游动。
封铭寒陪着几个舅妈给鱼喂食。
她的改良汉服长袍在袖口和领口做了仿古设计，古韵十足，垂眸浅笑时，活脱脱一个从画中走出来的古典美人。
“音音长得真好看。”大舅妈舒雅笑眯眯道，“不愧是我们慕家的基因，真的好像老太太年轻的时候，刚嫁进来的时候看到那挂画上老太太以前的样子，我都走不动路了，太美了。”
二舅妈陈淮绪眼中也是满满的惊艳，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过后，附和着轻笑出声。
“难得见到怀孕时也不臃肿的美人，甚至还如此纤细美丽，咱们家音音确实是个有福气的，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折腾。”
被舅妈们这么一夸，封铭寒难得有几分不好意思。
她明眸善睐，肌肤胜雪，纤细的手腕上戴了一个透着烟紫色的翡翠手镯，气质如玉。
尤其是微笑时，脸颊两侧浮现出的梨涡中也盛满了笑意。
“舅妈们也很美，比我好看多了。”
嘴甜懂事的晚辈谁不爱？
几个舅妈笑逐颜开，鱼也不喂了，聚在封铭寒身边。
无处安放的母爱满满当当，全都灌注在她的身上。
美人是美，但也要衣着来配。
封铭寒被盯得有些窘迫，可依旧姿态从容，大大方方迎接着四面八方的视线。
舒雅眼睛一亮，“音音身姿挺拔，气质典雅，穿旗袍怎么样？”
此言一出，立刻获得了其余几人的赞同。
封铭寒自然也爱旗袍，能将身材勾勒得玲珑有致，但——
她弱弱反驳，“我现在不太方便，腰身不好改。”
而且她习惯穿宽松的衣服，既不显孕，也不会挤着宝宝。
陈淮绪挑眉摇头，笑道：“把下摆做得宽松一些就好了，旗袍称你。”
上好的旗袍都要找老裁缝定制，舒雅便让家中的佣人拿软尺测量封铭寒的尺寸。
在宠外甥女这件事上，妯娌几个态度一致，行动力超强。
“好久没逛时装周了，让设计师把作品带过来让音音自己挑吧，省得再去店里一趟。”
“或者直接在家里办一场走秀算了，把音音看上的都买下来？”
……
封铭寒忽然感觉压力山大，回去估计得先换个衣柜。
慕砚果然不负期待，温柔地摸摸慕清颜的头，“想买什么就买什么，大哥给你买单。”慕星寒也微笑点头，毕竟能用钱解决的事从来不是问题。慕清颜的脸上立刻荣光焕发，连带着慕玉兰的腰杆都挺直了不少，神采奕奕。...
而这时，身后一个小奶团子慢慢靠近。
童童趁着众人讨论得热火朝天，小心翼翼挤到了她的身边。
封铭寒一低头，就迎上了一双澄澈的眼睛。
“音音表姐。”童童的语调软软糯糯的，“你好像电视剧里那下凡的仙女啊。”
童童很喜欢亲近封铭寒，伸手摸了摸她衣摆上的刺绣。
小家伙模样乖巧可爱，别提有多招人稀罕了。
封铭寒抿唇一笑，捏了捏他的小脸，然后将孩子往自己怀里带了带。
“你喜欢表姐的裙子？”
童童狠狠点头，在温和视线的注视下，另一句话却不经大脑脱口而出。
“因为表姐穿着，所以这个裙子才好看。”
说完之后，他才觉出了几分不好意思，揉了揉耳廓。
借着刚才几句话达成的亲近，大胆地靠在封铭寒身上。
众人都听到了这对姐弟俩的对话，乐得不行。
陈淮绪引导童童轻轻碰了下封铭寒隆起的小腹，“那你猜猜看，你表姐肚子里的宝宝是弟弟还是妹妹？”
“就不能弟弟妹妹都要吗？”童童被这个问题苦恼住了，挠挠头，“我都喜欢！”
“女人怀孕还是最好不要生龙凤胎，不然女儿会在肚子里夺走儿子的阴气的！”
刺耳的声音响起。
刚才其乐融融的氛围被一扫而光，慕清颜挽着慕玉兰的手，从走廊拐角处慢悠悠走过来。
大家的脸色都冷了。
封铭寒更是毫不客气，堵住了童童的耳朵，“童童还小，别听这些。”
“现在社会上还是有不少九漏鱼的，得重新接受一下九年义务教育，不然伤风败俗。”
慕清颜面色一僵，听懂了话中的讽刺，气得咬牙切齿。
在慕玉兰的安抚下才暂时忍耐下来。
她强行挤出一丝笑，走到童童面前，“姐姐我今天也穿了一件新衣服，你也夸夸姐姐。”
一弯腰，封铭寒差点被她胸前硕大的蓝宝石闪瞎眼。
舒雅轻笑道：“现在人工合成钻石的价格是多少，瞧着是比天然宝石亮。”
一言穿心，慕清颜的笑容咔嚓一声碎了，五官别扭地挤在一起。
几个舅妈都在憋笑，慕玉兰的脸色黑得就跟锅底一样。
慕清颜还想着从小孩子这里找点面子，纵然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，却依旧坚持不懈追问。
“姐姐不好看吗？你也夸夸姐姐。”
——此姐姐非彼姐姐。
童童只觉得眼前这女人的视线渗人，瑟缩一下。
他闪身躲在了封铭寒的身后，一双眼睛怯生生看着对方，仿佛有吃人的怪兽。
慕清颜还在满怀憧憬。
童童脸色有点奇怪，想说什么又不敢说。
再不会看脸色的人也能瞧出他的为难。
陈淮绪淡淡道：“小孩子又不会编谎话，说不出来就算了，别为难他了。”
慕清颜：……
合计着夸封铭寒就是真情流露，夸她就是在扯谎瞎编了？
耳边又传来一阵笑声。
慕清颜想到自己在走廊里看到的和睦画面，眼眶生疼，忍不住狠狠剐了一眼封铭寒。
视线落在对方素雅的长袍上，眼中更是闪过了一丝不屑，身上连点装饰都没有，怎么就好看了？
只要她的衣服够华丽，还怕比不过一个小小的封铭寒？
慕清颜打定了主意，调动情绪，不动声色地拦在了封铭寒的身前。
她撒娇道：“刚才舅妈们说要给表姐买衣服，我也想要~”
拉长的尾调拐了好几个弯。
像是生怕别人不答应似的，她还佯装生气地跺了跺脚：
“不然我就觉得舅妈偏心了，只喜欢音音，不喜欢我！”
舒雅和陈淮绪对视一眼，心里跟明镜似的，只是不想戳穿表面的平静。
两人敷衍地笑笑，应下了她的要求。
慕清颜高兴得就像被天上落下的馅饼砸中，笑得见牙不见眼。
她正想说出自己想要的款式，就被“推”到了一边。
慕星寒和慕砚被迫接过了这块“烫手山芋”。
舒雅捂着嘴笑：“哎呀，你哥哥来了，和他们说就行，我们老了，跟不上年轻人的潮流。”
慕砚知道家里人不待见慕清颜，本意便是想将她叫到一边。
但走到近前，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，就被慕清颜扑了个满怀。
尚在发懵之际，听到她喋喋不休开口：
“最近我看上了许多衣服首饰包包，每次都要店里派好几个销售帮我拎购物袋回家，但还是有好多东西没买，当季的裙子必须现在买现在穿，不然就过时了……”
她讲了一大段时尚心经，然后“可怜巴巴”地看着慕砚和慕星寒。
醉翁之意不在酒，封铭寒挑眉，幸灾乐祸地看着这两个心甘情愿被当做提款机的男人。
慕砚果然不负期待，温柔地摸摸慕清颜的头，“想买什么就买什么，大哥给你买单。”
慕星寒也微笑点头，毕竟能用钱解决的事从来不是问题。
慕清颜的脸上立刻荣光焕发，连带着慕玉兰的腰杆都挺直了不少，神采奕奕。
母女俩用相同的表情看向封铭寒，妄图在她身上发现不满和嫉妒，以此来平衡刚才受到的伤害。
“南音表姐，哥哥答应给我买了。”
慕清颜假装亲密地去挽封铭寒的胳膊，神态和语气中满是炫耀。
封铭寒懒得搭理，侧了侧身，躲开了她的接触。
连敷衍都不愿意，只将她当做透明人晾在一边，神色平静坦然，不动如山。
仿佛一拳头打进了棉花里，慕清颜无处着力，胸口憋得厉害。
不远处，二哥慕执静默站立，眼神幽深，默默观察着庭院中的动静。
看似风平浪静，实则暗波汹涌。
他按了按眉心，放弃了去趟浑水的想法，转身回到里面，索性选择眼不见心为静。
“较量”还未终结，更加准确来讲，是慕清颜在单方向挑衅封铭寒。
但众人都不想理会她，三言两语，又重新将话题拉回到了封铭寒这边。
“音音，还没问过你，是怎么和苏凝歆认识的？”
这话一下子就把封铭寒为难住了，她跟苏凝歆稀里糊涂相识。
连个俗套的一见钟情都没有，她上哪儿去编个爱情故事啊？
气愤之余还有几分茫然无措，把剩下的话咽进了肚子里。封铭寒看起来就跟小白花似的柔柔弱弱，实则是个毒蛇心肠。还有那个苏凝歆，明明自己穷酸得要死，还非要在人前装富，直接开出天价一亿彩礼，他怎么不去抢银行呢？...
童童的母亲年轻，八卦心正是旺盛的时候，“你们两个站在一起，光看相貌就知道是天生一对，毕竟美女就得帅哥来配。”
一双双眼睛就像是探测仪一样，视线堪比X光线。
慕清颜也不由自主侧过了身子，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，可实际上耳朵已经竖了起来。
封铭寒心思一动，仗着苏凝歆不在这里，她瞎编道：“我和苏凝歆是一见钟情，当时我不过是随手替他解了围，没想到他就……”
说到这里，封铭寒语气一顿。
差点把慕清颜吊得一口气没上来！
不过这副情态也很符合“提到老公时害羞”这个情景，舅妈们谁也没有看出封铭寒的心虚，还在不住催促。
二舅妈陈淮绪打趣道：“快点说啊，难不成还不好意思？”
封铭寒不知作何反应，只能娇羞地将头往胸口一埋。
她闭上眼睛厚着脸皮道：“要不你们还是去问苏凝歆吧，他比我清楚。”
毕竟她不知道这男人身份，连他干什么工作、哪儿来的也不知道。
瞎编一个万一跟他自己编的对不上咋办？
这个答案可谓别出心裁，虽然没正面回答问题，但却恰好满足了舅妈们“磕CP”的热情。
“看来是男追女。”舒雅乐了，“音音，你别是一看见他的脸，就头脑发懵答应了啊！”
“虽然他是比家里的哥哥弟弟帅气，但脸又不能当饭吃。”
封铭寒只能呵呵一笑。
大舅妈真是料事如神，张口就说出了苏凝歆的职业——
吃软饭。
脸当然不能当饭吃，不然苏凝歆现在沦落为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了。
大家议论得兴致勃勃，显然没有要放过这个话题的意思：
“苏凝歆长得帅确实不赖啊，最起码宝宝的父母都有了高颜值基因，生下来还不知道有多么好看呢！”
旁边又有一个舅妈开口，冲着封铭寒眨了眨眼，笑容里暗含深意。
封铭寒忍住了扶额的冲动。
不知为何，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苏凝歆含笑看她的模样。
无论是比其他人更显深邃的轮廓，还是那双幽深却神采飞扬的凤眸，都能让一个颜狗欲罢不能。
她承认，自己是颜值党。
封铭寒脸颊有些热，就好像是苏凝歆的拇指指腹正在肌肤上轻轻摩挲。
封铭寒想到两人独处时他一副要“以色侍君”的模样，眼角抽了抽。
总觉得自己也被这狗男人带得不正经了起来。
不然为啥脑子里都是他啊？
“真害羞了？”陈淮绪看出了她面色上的异常，诧异地睁大眼睛，唇角的弧度却逐渐扩大。
封铭寒“哎呦”了一声，直接缴械投降：“亲爱的舅妈们别问了，哪有你们说的这么夸张！”
“他、他也没有那么好看，以后这些问题都拿出为难他，别逮着你们弱小可怜的外甥女问了。”
她脸上的热意并非作假，借水推舟地做出了一副害羞的模样，看起来可怜巴巴的。
舒雅、陈淮绪等人大笑。
慕清颜放在身侧的手却慢慢攥成了拳头，新做好的美甲差点折断在掌心。
这是赤裸裸的炫耀！
不就是找到了一个长得好看的老公吗？
但他一没家世二没本事，光靠着一张脸，能有什么用处？
慕清颜磨着后槽牙，打定了主意要将封铭寒精心维系的假面撕碎。
再揭露苏凝歆这穷酸男的真面目！
她咳嗽了一声，假模假样说道：“南音表姐，你也跟我们说说，苏凝歆他是干什么的啊？在哪里工作、工资多少都得问清楚！”
“不然以后生了孩子还得让家里支援奶粉钱，那可咋办啊？”
“现在世风日下，骗子到处都是。苏凝歆还放出豪言，说给你一个亿的彩礼，打进账户了吗？别就是过过嘴瘾，到最后还得靠你养他！”
舅妈们都惊呆了：“彩礼一个亿？这么多？”
“苏凝歆这也太大手笔了吧，真够诚意的！”
这几句话，封铭寒自认为无法硬气地反驳。
谁让苏凝歆说这一亿彩礼就是在过嘴瘾？
谁让现在就是她在养家？
想起苏凝歆那一身接地气的行头，封铭寒只剩叹气的份儿了。
一旁的慕清颜目光灼灼，尤其是在没有立刻得到回答之后，气焰更加旺盛了。
这突兀的视线就差没在封铭寒脸上烧出两个洞来！
慕清颜洋洋得意，正想着乘胜追击。
却没料到刚刚张口，封铭寒就叮咛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脸：
“别说了，别说了，好不容易能逮住机会不跟他黏黏糊糊，你还老是跟我提他的名字，弄得我都快一刻也离不开他了。”
猝不及防，被喂了一脸狗粮。
慕清颜这单身狗被这一招震惊到了。
气愤之余还有几分茫然无措，把剩下的话咽进了肚子里。
封铭寒看起来就跟小白花似的柔柔弱弱，实则是个毒蛇心肠。
还有那个苏凝歆，明明自己穷酸得要死，还非要在人前装富，直接开出天价一亿彩礼，他怎么不去抢银行呢？
分明这个男人就是想攀上慕家的高枝，想要野鸡变凤凰！
慕清颜将慕星寒拉到了身侧，压低声音道：“哥哥，你快去找人查查那个苏凝歆，别让他近了老爷子的眼，到最后把慕家的家产全占了！”
慕星寒依旧有所顾忌，“要是他真有背景呢？如果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人，封铭寒这种精于算计的女人应该不会看上他。”
“怎么可能？”借着哥哥的身形遮挡自己，慕清颜毫无顾忌地翻了一个白眼。
“就他那种小白脸，我在外面见得多了，都是想尽了办法往富婆的床上爬，然后让富婆怀上他的种，借机上位！”
“我看苏凝歆也不是什么小明星，根本就是一个卖身的鸭子！封铭寒看起来精明，还不是一头栽倒了，要把慕家的家产白白送到外人的手里！”
慕星寒蹙起眉，“你当真？”
慕清颜重重点头：“哥，我还会骗你吗？你相信我看人的眼光！”
“苏凝歆要真有本事，早就把一亿彩礼的转账拿给我们看了。说这些大话来撑面子，也不怕到最后把自己玩脱！”
确实如此，慕星寒被这句话说动，也开始怀疑起苏凝歆的真实身份。
慕清颜勾勾唇角，似乎眼前已经出现了真相水落石出时封铭寒惨白的脸。
“她错信小人，带着外人来夺外祖家的财产，还恬不知耻地跟一个牛郎领了证。”
桩桩件件，没一件冤枉了她！
慕清颜冷哼一声，脸上的笑容狰狞丑陋，“到时候咱们就把一切真相公开，让大家都知道苏凝歆的身份！”
“这样就可以狠狠羞辱一番封铭寒，看看到时候她该怎么收场！”
慕清颜坐在琴凳上，慢条斯理地带好义甲。她跟请神上身似的，先抽风一般，起了好一会儿的范儿，才开始真正弹奏。一旁的堂弟慕烨龇着一口大白牙，傻乐呵，像是憨憨似的。慕老爷子：“……”...
光是想到这里，慕清颜都无法克制住笑意了。
但话音落地时，他却忽然察觉到封铭寒若有似无地往她的方向瞥了一眼，身体不由得一僵。
眼神冰冷到慕清颜以为自己的计划败露了！
但好在封铭寒似乎并未发现什么异常。
短暂的视线交汇之后，她唇角绽开一丝清浅的笑，将话题扯开，重新聊到了衣服上。
“重工汉服也很衬人的气质，宋制汉服淡雅，明制汉服端庄，舅妈们若是喜欢，改天咱们一同去看看？”
慕玉兰一直以来，都与其他人格格不入。
她听到封铭寒说的，眼中闪过几丝不屑。
汉服再怎么漂亮，也缺少珠光宝气的辉映，上不了大雅之堂。
她一脸假笑，看到众人都对封铭寒所说的话感兴趣，更加纳闷起来。
难不成这些人都喝了封铭寒灌下的迷魂汤？
慕清颜和她不愧是母女，裹了裹身上的皮草，问封铭寒道：“你看起来很懂，难不成研究过？若只是一般的爱好者，就别搬出来丢人现眼了。”
话中火药味十足，大舅妈和二舅妈眼神一变。
封铭寒却镇定自若，微微一笑，“我很喜欢研究国风文化，你皮草的系扣也是汉服中盘扣的沿用，很有古典韵味。”
慕清颜脸色微变，微不可察地用胳膊挡在了胸前。
舒雅见她吃瘪，脸色稍霁，握住了封铭寒的手，“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都是宝贝，谁会不喜欢呢？”
妯娌几个你一言我一句，纷纷夸赞封铭寒不忘本，并约定好了去选购改良汉服的时间。
在这番衬托下，慕清颜活像一个数典忘祖的白眼狼，狼狈不堪，！
她撇了撇嘴，被慕星寒和慕砚这两个宠妹妹的好哥哥护到了身后。
慕清颜快要气炸了，本来是想打脸封铭寒，却没想到这一整天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。
低头看看时间，慕清颜心中纳闷，自己订做的东西怎么还没到？
没能成为众人的关注焦点，她的焦虑显而易见！
直到几个黑衣人提着檀木箱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时。
慕清颜才欢快地叫了一声，迎上前去：
“快看！我订做的古筝到了，价值180万呢！”
重点不是古筝。
而是180万的价格。
众人都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，但谁也不打算递梯子。
慕清颜听不到想要的赞叹声，像个小丑一样灰溜溜地指挥着佣人把琴架起来。
“舅妈，你们都来看看呀！”她招呼道。
众人这下没了法子，才围了上去。
古筝的材质确实不错，木刻花纹精致，上好的琴弦在阳光下泛着白光。
轻轻一拨，铮铮作响。
慕清颜只是随意波动，动人的琴音便传了出来。
这时，庭院中的灯光也适时亮起，光线聚拢在了她的身上。将慕清颜变成了唯一的焦点。
几个舅妈互相对视，一切已尽不在言中。
来这里展示古筝恐怕才是慕清颜的真正目的，连灯光都设计好了。
里应外合的人，自然就是慕星寒和慕砚。
两人装出一幅事先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，夸赞慕清颜有大家闺秀的风范，只是随手一拨琴弦，气质便胜出其他女子许多。
慕清颜很是得意，那又想笑得谦虚，表情十分奇怪，“比起南音表姐来还是差远了，根本就没这么厉害。”
封铭寒莫名其妙，讨厌一切没有边界感的脑瘫。
她可忘不了慕清颜的车震视频，只能感慨人果真有两幅面孔。
虽然装得人模狗样，可底子里早就烂透了！
慕清颜掐的时间刚好，古筝一到，旁系的亲戚也来到了老宅，想要与慕老爷子告别。
“这个琴也太漂亮了吧？”小堂妹慕莹莹惊呼一声，“这得用多少钱买啊。”
“那是人家的技艺配得上，一般人用这种古筝，肯定是白瞎了。”
吹捧的声音响起，慕清颜开始飘飘然。
见到外公也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庭院，她手不禁痒痒了起来。
慕清颜一扬下巴，像是施舍似的，“我给大家弹一曲吧。”
溜须拍马也好，冷眼旁观也罢，众人依言将中心的位置让了出来。
慕清颜坐在琴凳上，慢条斯理地带好义甲。
她跟请神上身似的，先抽风一般，起了好一会儿的范儿，才开始真正弹奏。
一旁的堂弟慕烨龇着一口大白牙，傻乐呵，像是憨憨似的。
慕老爷子：“……”
这些小一辈的，真的是越来越不够看了！
琴音确实婉转，一首《虞美人》，曲调优美流畅。
但封铭寒一听就能分辨出来，现在呈现的效果，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这架古筝的精巧工艺。
慕清颜的指法基础并不牢固，一首一级水平的曲子居然也能弹得漏洞百出！
没错，这首《虞美人》曲子只有一级的难度！
可其他人显然不这么想。
堂弟慕烨打小就是慕清颜的跟屁虫，在她开始弹奏之前，就使唤着妹妹慕莹莹打开了直播。
现在炫富和炫技还得是靠互联网平台，某音上面稍微发个几万块的包都好多点赞！
很懂这些的慕烨故作聪明，准备在琴音结束之后上前撒花。
事先准备好的玫瑰花，洒在了慕清颜的肩头，甚至有一瓣落在她的上嘴皮上！
根本不怎么浪漫，反而有些狼狈滑稽！
慕清颜：……妈的。
慕烨撒花的蠢动作仿佛表情包——
伤口撒盐。
他还觉得自己是个神助攻，夸赞道：“表姐太厉害了，此曲只应天上得，人间能有几回闻！”
慕莹莹很是无语，直接闭上了眼睛，不想看自家哥哥出这个洋相。
封铭寒也觉得眼前这一幕惨不忍睹。
结果慕清颜拨开花瓣，一秒恢复自信，封铭寒都惊了。
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。
慕星寒认为自己妹妹掰过来了一把，忍不住炫耀道：“不愧是我家清颜！她学了很久，日夜苦练才磨练出了这种琴技。”
是么？
封铭寒忍住笑，“那不知是哪位名师调教出了如此高徒？”
慕星寒顿时噎住，他对音乐这方面的事情狗屁不通，随便来个大师他都不认识！
这时，慕烨大喊道：“直播间有1000人了！”
众人纷纷朝他看去，慕星寒立刻忽略了封铭寒这个不重要的人。
他大步走上前，凑到手机屏幕上去瞧网友刷来的弹幕。
【呜呜呜这么有钱还这么有才，我慕了！】
【有钱人不止比你有钱，还比你努力，给美人姐姐比心~】
【美女姐姐下凡给我弹琴了，求富婆姐姐包养！】
……
慕烨和慕星寒轮流念着，各种花式彩虹屁让慕清颜面色更加红润，也越发得意。
【这是个一级曲目，可不可以弹个更难的？】
【确实，这指法不稳，感觉还得多练练才行。】
弹幕中偶尔夹杂着几句对慕清颜真实琴艺的质疑。
慕星寒只当他们是在嫉妒，心中不忿，念完这一条后转头看向慕清颜。
“给他们弹一个难一点的就是，反正咱们练了这么久。”
封铭寒眼神高深莫测，这下可有好戏看了。
可旋即又有人站出来反驳。【主播一眼看上去就是留洋归来的富家千金，喜欢西洋乐器不可以吗？】【闻到了好大一股穷酸味，人家有钱，爱学啥学啥。】【你行你上，美女姐姐弹琴已经很累了，别再像小丑一样站出来跳脚了！】...
慕清颜被架到了火上，只能硬着头皮演奏了一曲《纺织忙》。
那家伙，可把她给忙坏了，手指都差点飞出去了。
与上一曲相比，明显准备不足。
“估计水平也就到这儿了。”舒雅悠悠叹了口气，低声对陈淮绪说道，“这丫头手指头都快忙坏了，连我这不懂的都能听出乱了几个琴音。”
一曲终了，慕清颜觉得手指生疼。
她生怕直播间的人再提出什么为难的要求，面对镜头笑着说道：
“今天的试音结束了，我主要就是想看看这180万的古筝音色怎么样。”
“除了这个，我还去定制了一架名贵的钢琴。”
慕烨念出弹幕：“姐，问你是不是有学钢琴的打算。”
“有学钢琴的打算。”慕清颜回答，“古筝学起来没什么难度，想挑战一下钢琴，钢琴比较高贵优雅，很适合我。”
慕玉兰认为自己女儿表现得堪称完美，连忙在一边鼓掌：
“我家清颜的气质就和钢琴很搭，弹钢琴时肯定比弹古筝还要好看。”
旁系的亲戚也附和着吹捧，慕清颜骄傲地扬起下巴。
她在镜头面前卸下了自己的指甲，戴着太难看了，她随意地丢在了一边。
那首《纺织忙》对手速的要求太高，她的手指现在还在抽筋，导致她对这价值180万的古筝也连带着失去了兴趣。
“钢琴很美，还很仙气，黑白色的琴键能够谱出多种多样的曲子，我很期待学习钢琴之旅。”
慕清颜已经能够想象出现在弹幕上的样子，肯定都是一水夸她有钱有实力有颜值！
到时候，她才不会穿这些什么国风元素的，她要穿公主裙，还有仙气十足的晚礼服！
慕清颜不着痕迹地推开了古筝，这土里吧唧的乐器，弹起来还这么累，一点也不优雅。
【不要拉踩啊，各有各的难度，不要捧高钢琴踩低古筝好不好？】
【挖槽，主播对古筝的嫌弃已经明晃晃溢出来了，既然如此，为什么一开始要学呢？】
【弱弱地说，其实弹得也不是很好，简直漏洞百出。】
可旋即又有人站出来反驳。
【主播一眼看上去就是留洋归来的富家千金，喜欢西洋乐器不可以吗？】
【闻到了好大一股穷酸味，人家有钱，爱学啥学啥。】
【你行你上，美女姐姐弹琴已经很累了，别再像小丑一样站出来跳脚了！】
慕烨一直在留心观察弹幕中的动向，直播间的人数虽然在急剧上涨。
但评价已经两极分化，鲜明划分成了两派。
他看到贬低慕清颜的评论，气得一扬胳膊，将摄像头打反了方向。
不偏不倚，正好落在了封铭寒那边。
封铭寒猝不及防入镜，唇角的笑意还未收去。
她这身轻盈仙气的改良汉服完美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形，肌肤胜雪，唇若朱砂，冰肌玉骨，清雅淡致。
【等等等，这是什么？】
弹幕上交战的双方同时陷入了惊愕，所有人在美貌的冲击下瞬间改变了话题。
【这是什么国风美人？比汉服模特还要好看，爱死我了，爱死我了~】
【和这位姐姐一比，刚才那个简直就是庸脂俗粉，暴发户炫富，毫无气质啊嘤嘤嘤！】
【姐姐身上这款汉服有没有同款链接，我被种草了，国风就是yyds！】
【刚才不是还有人捧西方踩东方吗？这么快就转变风向了？】
【我是颜狗，颜值即是正义，再加上一句，国风与江南美人适配度太高了，姐姐yyds，下次还要穿汉服！】
等到慕烨发现不对想要转换镜头时，直播间的人数已经暴涨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。
网友们发现了他的意图，立刻开始刷屏。
【拿手机的哥们儿，你帕金森啊？醒醒，难道看不出哪个才是流量密码吗？】
【不要听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把古筝弹得乱七八糟，请让我看真正的美人。】
【掌镜是不是有病，说了别手抖别换镜头，谁要看暴发户炫富？】
慕烨表情尴尬，网上上万名观众都在戳他的脊梁骨。
慕清颜浑然不知，笑道：“你看起来怎么这么奇怪？”
能不奇怪吗？
慕烨在心底哀嚎，他险些经历一场网暴。
不过对上美人表姐的眼睛，还是逞强道：“直播间观看人数破万了，我……我有点激动。”
犹豫了片刻，他决定半真半假地将实情说出，“骂、骂我……们，不对，是骂我的人实在太多了，热度蹭蹭蹭往上涨啊哈哈哈。”
慕清颜没有听出这笑声中的勉强，以为弹幕上的人都是在骂他。
“是不是刚才打翻了镜头让大家不开心了？”
她想到网络上有成千上万的人在关注自己，就越发惺惺作态注意起仪容仪表来。
慕清颜将额前的几缕碎发捋到了耳后，“都说了让你做事的时候小心点。”
慕烨敢怒不敢言，他一点也不想被网友骂得体无完肤。
只好干笑着调转了镜头。
封铭寒入镜，弹幕上的喷脏骂街概率降低了不少。
慕清颜秀了半天，终于在慕家人的赞赏和骄傲的眼神中，对着镜头一撩长发：“小烨，你帮我问问我的粉丝朋友们，他们还想听什么？”
“我刚才试音结束，也算是有点手感了吧，可以给大家表演一下别的曲目。”
然而她却发现慕烨这厮拿着手机的手不对劲，怎么在——
颤抖？
而且慕烨的镜头越来越歪，明明她都走过来了！
竟然还不把手机镜头对准她这个绝世古典大美人？
“你在干嘛？”慕清颜蹙眉，压着一肚子的火，“把弹幕念给我听啊！”
慕星寒看不过去了：“慕烨，你磨磨唧唧干什么？简直耽误大家的热情！一会儿清颜的粉丝都等不及了！”
慕烨晃眼一看满屏的弹幕。
完犊子，全是最纯粹的嘴臭！
来自内心深处的“国粹”问候！
慕清颜的脸色更是惨白如白纸。她真的是倒了八辈子的霉，才碰上这些个没脑子的兄弟姐妹！说个假话、打个圆场会死是吧？慕清颜忍着怒火，嘤嘤嘤道：“那他们在说什么？除了我，这里还有别的仙女……”...
【掌镜的是傻逼吗？干嘛把镜头歪过去对着这个弹棉花的装逼女？】
【傻逼+1，这惺惺作态的样子，装什么啊？挡着镜头！】
【我刷了这么多嘉年华，一个华子2000块呢，我能有话语权吗？让她走开，我要看角落里的国风美人！我怀疑她是我消失多年的老婆！】
【楼上放狗屁呢，那是我老婆。】
慕烨差点被吓得尿裤子，这借给他一百个胆子，他都不敢念啊。
慕执看出点端倪，他摸了摸鼻子，刚想退去一边。
慕烨就跟扔烫手山芋一样，猛地把手机丢给他跑了。
“堂哥！你来念吧！大声一点！”
慕执：“……”
还真的是自己逃跑，不管他人死活了。
一时间压力给到了慕执，所有人都看向了他。
甚至连原本围观的慕老爷子都好奇了：“阿执，你就帮你妹妹一个忙。”
慕星寒鼓掌起哄：“二哥！大胆地念！大声点！”
站在聚光灯下的慕清颜早就飘得没边了。
而那即使站在一边也掩饰不了气质的身影，却忽然吸引了慕执的注意力。
慕执见封铭寒一直在看这把古筝。
她清清冷冷的莹白侧脸在夜色中散发着白月光一般的光，晚风轻盈吹拂起她的发丝。
就连风都偏爱她，美得不可方物。
想到封铭寒、他的亲妹妹或许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的古筝，慕执心头一动。
他似笑非笑地看向慕星寒他们，最后看了慕老爷子一眼：“外公，既然您说了，那我就念了。”
慕烨在一旁竖起大拇指点赞，单走一个“6”，他敬他二哥是这个。
慕星寒和慕砚微笑着看着慕清颜。
慕清颜面色泛红，理了理裙摆，她的心跳都加速了。
然后，下一秒，心脏骤停——
“你好，能不能让这位碍事的大妈……小姐挪个位置，想看后面那位国风美人弹琴。”
“不管，看脸她就是最美的，绝对比弹棉花的这个厉害！”
慕·弹棉花·碍事大妈·清颜：“……”
慕执话音刚落，全世界都安静了。
慕莹莹这小丫头笑点低，差点就笑出声了。
这么多本家人，还有旁系的人看着，慕清颜当场泪奔。
她扑进自家哥哥怀里哭唧唧：“呜呜呜哪来的黑子？肯定是嫉妒我的才华和美貌！”
慕清颜要后悔死了，早知道她就不让旁系这群人留下来了，现在装逼丢脸丢大发了。
是谁拿出手机开直播的，她要杀了这个罪魁祸首！
慕星寒和慕砚同时怒视慕执：“二哥，你在搞什么？怎么念这些喷子发的评论伤害清颜？”
“阿执，你是不是疯了？你如果不清醒就赶紧滚进去歇着！”
慕执摊了摊手，一脸无辜：“不信你们问慕烨，我挑的已经是最温和的文字了。”
慕烨抱着庭院灯的灯柱，弱小可怜无助，疯狂点头。
慕清颜的脸色更是惨白如白纸。
她真的是倒了八辈子的霉，才碰上这些个没脑子的兄弟姐妹！
说个假话、打个圆场会死是吧？
慕清颜忍着怒火，嘤嘤嘤道：“那他们在说什么？除了我，这里还有别的仙女……”
话说了一半，她突然想到被她忽视已久的“背景板”封铭寒，立刻闭上了嘴。
慕砚和慕星寒显然也想到了，两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死了。
弹幕：【鉴定完毕，这两男一女是亲兄妹，棺材脸复制粘贴x3】
慕清颜气死了：“这群眼瞎耳聋的，懂什么？”
“我不要这个破古筝了，简直不符合我的气质！”
她说着就朝着那古筝撒气，虚掩踹了一脚，其实对着封铭寒的方向。
封铭寒扶着古筝，忽然笑了起来：“不要了？那你给我吧。”
慕清颜不懂琴，这古筝给她都是浪费。
这把古筝由紫檀铸成，声音穿透悦耳，共鸣感强，凝聚着制作匠人的心血。
即使在这庭院中不用麦克风演奏，都能让庭院的所有人听见。
慕老爷子下来正要问慕执什么情况，就听到这话。
“给你？”慕清颜眼里的轻蔑一时没藏住，“表姐，你会弹古筝？”
慕星寒都要笑出声了，乡下还教弹古筝？
封铭寒这种货色才是真正的弹棉花吧！
“略懂一二。”
封铭寒说完，抬手轻轻一拨古筝琴弦。
清越的琴音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。
慕清颜还没来得及阴阳怪气，已经被慕老爷子挤到一边。
老爷子杵着拐杖走得飞快！
慕清颜：“……？”
慕老爷子乐得合不拢嘴：“音音，你也会古筝？外公和你外婆最喜欢古筝了，家里还有好几架珍藏版古筝！”
封铭寒一看慕老爷子激动的眼神，也没多说：“嗯，师父从小喜欢教我这些传统乐器，外公你想听吗？”
说着，她优雅坐在了古筝琴凳上。
慕老爷子只会说“好”，还让慕执快别直播了，赶紧给他拿手机录下来。
在场的慕家人当即掏出手机，慕烨贱兮兮地拿回自己的手机，一看——
好家伙，观看人数已经破五万了！
打赏和热度也冲上去了！
慕烨舍不下这打赏和热度，在一旁假装录封铭寒，比谁都热情！
慕清颜一看这阵仗，差点嫉妒死了。
她从小在家表演古筝这么多次，哪里有这样？！
这老头子要不要这么偏心？！
而所有人不知道的是，慕烨的直播间，在镜头对准封铭寒放大的盛世美颜那一瞬——
爆了。
同时，一个名叫【用户2727527】的用户突然空降！
直接给直播间砸了一百万的礼物！
慕烨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，眼睁睁看着自己随手开的直播间彻底爆上热搜榜！
各路围观群主纷纷涌入，分分钟观看人数破百万。
【百万豪礼观光打卡，希望所有土豪都如此接地气，嘀——】
【好家伙，这叠buff是吧，百万礼物，百万古筝，亿万豪宅，我疯狂打卡，嘀嘀嘀——】
【啊，这在百万打赏烟花特效中露出真面目的美人，散发着人民币的芬芳，看起来更美了……卧槽！刚才挡住脸了！这是真的美！我直接嗨，老婆！】
【都别吵了，我老婆要弹古筝了，是吧老婆？要弹什么呢？】
也就是在这时，什么都不知道的封铭寒在慕老爷子期待的眼神中，戴好义甲，略加思考。
她突然想到什么，轻笑一声：“献丑了。”
那细长纤美的玉手一覆上琴弦，便是一轮遥指。
不光是慕清颜，就连慕家这些听不懂古筝的都被惊呆了。
这宛若高山流水一般，倾泻而来的流畅琴音。
再外行的人都能听出其中的绝妙！
在听清楚这首曲子的时候，不管哪个年龄层的人，都彻底震撼。
慕老爷子眼神一亮，不愧是他的外孙女：“这、这首曲子竟然是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