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院子里都是人,她不敢起身,怕发出声音会招来旁人。

只能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。

半夜正是人最困倦的时候,姜晚却是一丝睡意也没有了。

只有彻底离开这个地方,逃离这些人,估计才能放心地睡个好觉。

内侍遣退了无关人员,庭院里只剩皇上和宇文晏。

父子二人面对面站着。

如出一辙的眼睛里,是一模一样的冷漠。

无人说话,硝烟的味道却已经弥漫开来。

皇上双手背在身后,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曾经的太子。

从他的身上,捕捉到了几分记忆里那个人的模样。

算算时间,那人离开已经有十多年了,难怪她的脸会越来越模糊。

皇上不由得怀疑,再过个十多年,他是不是就要彻底忘记自己故去的发妻了?

可不知为何,他一边遗忘着发妻,一边又能清晰地回忆起他们在太子府的时光。

一开始,他们只是逢场作戏。

后来,他是真的动心了。

宇文晏就是在那时生下的。

直到现在,他还记得第一次抱孩子是什么感觉。

孩子小小一团,身子也是软绵绵的,在他怀里啼哭不止。

他很高兴,亲自为孩子取了名。

初为人父,他对这个儿子倾注了全部心血,给了他远超于别人的父爱。

就连孩子开蒙识字,都是他亲自教的。

至于登基后的事情,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了。

他只是想铲除外戚,没想让皇后死。

但最后她还是郁郁而终。

大概是心里有愧,他对这个儿子越发上心。

让他当太子,给他最好的一切。

孩子小的时候很依赖他,长大后脾气虽然有所改变,但为君者,慈悲心肠是最没用的。

只要不闹出大事便好。

抱着这样的心态,他对太子的事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
没想到后来他居然做出了大逆不道的事情。

若不是太傅临阵倒戈,恐怕真让他做成了。

想到那些左右逢源的墙头草,皇上心里就来气。

那些人能出卖太子,就能出卖他这个当皇帝的。

留着也是祸患。

倒不如一次铲除干净。

生气的同时又忍不住深思,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,他的儿子生出了弑父夺位的心思?

过去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,皇上抬头看着月亮,“你可知错了?”

宇文晏破罐子破摔,一副不怕死的模样。

“为母亲、为忠义之士报仇,何错之有?”

皇上嘴角绷成了一条直线,“作为太子你连基本的权衡之术都不明白,证明你不是合格的继承人。”

宇文晏嗤笑,“别为自己找借口了,用残害忠良的方式平衡朝堂,是无能之人才用的下作手段。”

帝王的威严不容侵犯,皇上面覆寒霜。

用雷霆手段铲除外戚的威胁,是自己做得最对的一件事情!

“朕提前替你铲除绊脚石,你难道就一点都不理解朕的苦心?”

宇文晏更想笑了,“你做的这一切是为了你自己,还有你的心上人和她的孩子,别把锅扣我头上。”

皇上气怒,“看样子你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,优柔寡断,怎堪大任?”

“那也比薄情寡义好。”

宇文晏嘲讽道:“我母后不在了十多年,也没见你的心上人闹着当皇后,是不是怕步我母后的后尘?”

“谁当皇后,谁的母族就得死,她倒是聪明!”

皇上手指微颤,“如你所愿,等回了宫朕便封贵妃为皇后,册立四皇子为太子,而你……不再是我皇家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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