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机是个极漂亮的女人,名声却不好。如今虽已从良,可在桃坞,上至管事的嬷嬷,下到扫地的奴才,没人相信教坊出身的她会是个好女人。
幸好,从小到大,玄机早已看惯了世态炎凉,名声对她来说早已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。
从荆楚教坊的普通舞姬变身为大户人家的外室,玄机内心是庆幸欢喜的,从今以后,除了伺候那个供她吃穿的男人,她再也不用强颜欢笑的取悦别人了。对于出身教坊的她来说,能找到一个有钱的男人从良已经是最好的出路。
可是令玄机沮丧的是,她到现在都不知道男人姓甚名谁?家住哪里?只偶尔见底下丫鬟们议论起他时,都是一副顶礼膜拜的样子,玄机便窃想,他或许是个了不起的人物。
玄机不是教坊里最出色的姑娘,也从不做那清高自傲的性子,在被荆楚节度使送给男人的那一刻起,玄机就巴巴的想要讨好他,以求能从他那里讨个妾室的名分,毕竟做个没名没分的外室,是很容易被遗弃的。
可玄机最终不得不放弃了这个念头,认识他半年多时间里,他留在桃坞的次数屈指可数,即便是那几晚,他也从未对她染指过半分。
玄机不禁黯然心想:他当初接受自己,或许只是因为不好拂了节度使大人的一番好意,他或许并不像她自以为的那样,喜欢她难得一见的美貌。
虽然沮丧,但更多的时候,玄机都安心的做着男人的外室,等着他的随性而至。毕竟在如今这个到处都是战乱的年代里,不是谁都有她那么好的运气可以锦衣玉食的。仅在这院门外面,就有许多人流离失所,为奴为仆,甚至于易子而食。
她虽没有名分,却已经比那些人幸运了千百倍。只偶尔会在夜半梦醒时,心头盘旋起那些过往的仇恨,久久难以平复……
“姑娘,您打扮好了吗?”门外管事的嬷嬷在催,玄机放下了手中的金钗,犹豫了一下还是插上了,照了照镜子,满头的璎珞朱钗,耀眼得人睁不开眼睛,更衬得她年轻的脸庞越发美丽妖娆起来。
玄机很满意这样的打扮,走到如今这一步,她不得不时刻的告诫自己,要忘了清纯的过去,安心的做个狐狸精。
“进来吧。”管事嬷嬷姓燕,是她搬进来的第二日男人派来的,那之后的一应起居用度便都是由这位燕嬷嬷伺候的。
玄机并不是没有眼力见的女人,她明白,男人虽然嘴上说是让燕嬷嬷伺候她,可这小小桃坞之内,谁又会真正把她这位毫无名分的女人当做主子。要不是今晚他说要过来,燕嬷嬷也决计不会“纡尊降贵”的过来。正因为看穿了这些,在这住了半年,玄机从不对桃坞的下人轻慢半分。
燕嬷嬷推门进来,看到玄机一身妖娆艳俗的打扮,不由的皱了皱眉头:“姑娘,老奴说过很多次了,爷不喜欢您这样的打扮。”
玄机挑了挑眉,媚媚的笑:“我瞧着挺好呀,若是我与爷府中女人一样打扮,爷晚上还有什么乐趣呢。”
玄机说过,她不是一个好女人,所以即使在燕嬷嬷面前,她也总是肆无忌惮的说些不体面的话来,她是个舞姬,总该说些符合身份的话来。就像他,是贵族子弟,所以总该做些风花雪月的事来,这或许就是她如今还没被赶出去的原因。
这位燕嬷嬷年过不惑,却还未嫁人,如今听了玄机的话,便羞煞了老脸,半晌说不出话来。
“爷近日心情不是很好,老奴来是想劝主子一句,等会儿莫要惹爷不开心了。”燕嬷嬷说了,转身欲走,又仿佛想起了什么,羞红着老脸支吾道,“还有,爷婚事在即,姑娘莫要太纵容了他,免得累坏了身子。”
“是,谢燕嬷嬷提醒。”玄机勉强露出一个受教的表情,心里却大大慌了神,他要娶妻了?
难怪他已经一月多没来了,这可如何是好,若他娶妻,那么她进府做妾的可能性就越发小了。
不行,她可没燕嬷嬷想的那么能耐,莫说在房事上累坏了他,就是他的手指自己都还不曾碰过呢,他那么不待见自己,一旦娶了个美貌妻子,她恐怕连外室的名分都保不住了,不,她得想想办法。
或许主动讨好他,倒不失为一个良策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