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被宋家找回来时已经十八岁了。
身形瘦弱,性格怯懦,很是不讨喜。
据说我是在三岁时,悄悄跟着上学的宋哲出门,自此一去不返。
宋家找了我好些时候,见实在没消息,也就放弃了。
公安部虽然曾多次组织拐卖儿童基因采集,但我在的福利院实在太偏远,快成年时才第一次被数据
库录入,其后顺理成章回了宋家。
我第一次公开露面是宋琪的成人礼。
我走失后的第二年,我父母收养了宋琪。
宋琪原名李琪,她的警察父亲在一次抓捕行动中牺牲,母亲因丈夫去世后无力抚养残疾的大儿子和
年幼的女儿而寻求社会救助。
在媒体的牵线搭桥下,宋氏夫妇痛失爱女后收养烈士遗孤也就顺理成章起来。
十八岁那年,宋琪眼含热泪,语带哽咽地在她的成人礼上宣布了我的回归。
那时她众星捧月,像个明媚的小太阳,向众人展示我的存在,眼含热泪感恩上天让养父母寻回亲生
女儿。
烛光摇曳里,黑瘦佝偻的我和娇艳开朗的她同时定格。
我坐在别墅的沙发上,默默地看着生活秘书收拾行李。
[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,你还在闹什么?」
姜宴沉寂的声音响起,显然情绪极差。
等了很久,我扯了扯嘴角。
[你明明知道我不会游泳。]
闭眼吸气,努力把哽咽吞下。
[.…我以为你会救我。
可你没有,宋哲也没有….….]
即使强力压制,但瞬间涌上的委屈冲破了生理极限,不受控制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下。
秘书不知什么时候已悄悄离开,偌大的别墅只有我和姜宴两人。
日渐夜深,屋内灯光没有全开,他站在博古架后,面庞晦暗不明。
我缓慢平复心情,拖着行李推开大门,他似是终于意识到我要做什么,用力捏住我的手腕,眉头紧
暨。
[绿城的合同我会给宋氏。]
他深深舒口气,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:
「想要什么列个清单给许秘书,他会给你安排。
[这件事就到此为止,嗯?]
姜宴高大硬挺的身影笼罩在头顶,压迫得人心头发紧。
我不禁哂笑,他当是做生意吗,还有来有往。
[被放弃的滋味,一次就够了。
「我又不是犯贱,非要规着脸让你作践。」
晦暗中,我看不见他的脸,但想来也不好看吧。
我缓缓抽出手,一字一句道:「转告宋哲,既然同样是卖身,总不能厚此薄彼,一个妹妹是卖,两
个妹妹一样可以卖。」
玄关灯光晦暗不明,姜宴嗓子里发出一声嗤笑:
「我真不明白,你为什么总是事事跟宋琪比。
「宋哲说得没错,你就是天生冷漠和自私。」
我忍无可忍,忽然抬手一巴掌,重重扇在他脸上。
姜宴脸色骤然大变,像是看到向来温顺的兔子居然跳起来咬了人,又惊又怒。
「宋琪算什么东西?]
我的心像是火炭落入冰水,被浇熄灭前沸起最后的波澜。
一字一句开口道:「我爸妈收养她,她从小锦衣玉食,还有宋哲跟你捧着宠着,怎么到头来,我还
欠她了?」
他听得恼怒,眉宇间带着疲惫与颓然:「当年……]
我打断他:「当年她得罪人,被拍了***挂在网上,还***未遂。
[你难过自责得无法自拔……
「可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。
[你愧对她,想庇护她,想背地里当她的好哥哥,为什么要把一切痛苦建立在我身上?]
黑暗不断吞噬我的理智,愈发口不择言:「老天怎么不淹死她呢。]
我第一次在他面前表露出对宋琪的恨意。
他下意识松开我,往后退了两步,表情逐渐僵硬,耸兀的喉结上下滚了滚,声音干哑:
[你恨她,也恨我?]
我慢慢挪动身体,轻轻倚靠在门上,努力控制情绪,小声道:「姜宴,我们,就这样吧。]
黑暗中酝酿着不安的气息,他思付良久,才开囗道: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?」
训斥的口吻夹杂着他常见的居高临下:「宋辞,我不是非你不可。]
我挺直背脊,嗓音发凉:真巧,我也是。]
我的心意从未如此的坚定过:[以后,不要联系了。]